“這藥房經營不足半年,卻賺得金山銀山,小的有愧於這般搶掠百姓財貨,思量再三之下決定做一些有益於老百姓的事,把取之於民的財物還之於民!”
夏竦問道:“怎麼還之於民?”
梁川緩緩地道:“小的在城西買了三棟宅子,準備辦居養院、安濟坊還有漏澤園三處場所。”
夏竦以為梁川又想搞紫禁城之類的風月場所,又是帶著自己的女兒,頓時大感不妙。
“這三處是做何用的?”
梁川道:“所謂居養院就是將無家可歸的流浪人員還有尋常百姓家棄溺的女嬰孤兒,殘障無依的弱者歸攏起來,給他們棲身的場所。所謂之生有所居老有所養之意,故名之居養院。”
這個想法夏雪也壓根就沒有想過,夏竦更是意外梁川會提出這樣的想法,震驚得一時腦回路沒反應過來。
但是憑他敏銳的嗅覺就知道,這背後一定是大有可為,這件事千百年來沒有人施行過,雖然隻是聽梁川草草地講一下,但是如果好好實行地話一定是一番千古美談!
夏竦猛的一下椅子上直起身子,一臉地急不可奈,原來慵懶的神情一掃而空,揮揮手道:“雪兒你先回房休息,這事我與梁川好好參詳參詳。”
夏雪嘟著一張嘴滿不情願,臉歪向一旁氣呼呼地道:“剛剛還想轟人家梁川家,當人家是顆草,現在知道人家做的是正經事,就把人家當成寶!”
說話的聲音不大不小,剛好夏竦可以聽得見,按照以前夏竦肯定又是暴跳如雷,現在梁川正有一個好點子給他,他如何會生氣,想誇自己這個女兒還來不及!
夏竦清退左右,獨留下梁川。
“你這是個什麼想路,給我細細說來。”
梁川見四下無人,便也對夏竦不再那般客氣,直起身子,好像兩人的地位一般似的。
兩人大眼瞪小眼,就像互相能看透似的,梁川應道:“夏大人現在什麼都不缺,唯一缺的是民心。”
夏竦道:“果然眼光相當的獨到,不錯,吾現在可以算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千金不愁萬事無憂,不過這些年一心為了獲得這些權力地位犧牲了太多的東西,世人皆罵我貪得無厭,實在是我一塊心頭大病!”
夏竦滿臉都是不忿與無奈的神色,每每有升遷的機會,朝廷中的宵小之輩都會瘋狂的寫‘舉報信’去說他的財產來源與收入問題,時不時搞得他頭疼不已,要不是這些年他的軍功實在太大,早讓人一擼到底回家去養老去了。
而且他的目標遠不止於停留在副相的位置上,他想要的是與武候伊尹這輩同在青史上留下芳名,而不是死後背負飽受世人唾罵的惡名!
梁川道:“夏大人言重了,不過眼下的情況卻如大人所言一點不虛,所謂眾口鑠金,百姓幽幽之口勝於防川,不能得到老百姓的民心,做得再多將來也隻能被釘在曆史的恥辱柱上!”
一語中的,深得夏竦之心!
“老夫這些年一直也在想這個問題,但是積重難返,老百姓的嘴如你所說,如同山洪海嘯一般,豈是這般好封?”
梁川自然同意夏竦的意思,卻也說道:“不過夏大人你也沒看到一點,老百姓的嘴固然不好堵,卻是最好收買的!”
“如何收買?”
“有錢的商人他們知道這個世道運行的規則,什麼都被他們看透了,哪裡那麼好收買,而那些貧窮得沒有立錐之地的苦寒大眾,你隻需要給他們一片瓦一碗稀粥,他們嘴裡會念念叨叨地隻會說你的好話了!”
夏竦有一股難以自製的激動地道:“所以這就是你說的辦這幾個什麼福利院的的目的?”
這時,梁川突然沒有了什麼表情,他把夏竦的激動看在眼裡,卻不如夏竦有那麼豐富的表情。
“我與大人的目的不一樣,大人做成了這些項目,收獲的是天下老百姓的民心,也能收獲很多的政績,官家更會對大人高看一眼。但是我不一樣,我隻是一個平頭小老姓,我沒有大人那麼多想法與訴求。”
聽到梁川這番話,夏竦的一張老臉就像被啪啪打過一般,隻聽梁川繼續道。
“有一位偉人說過,曆史充分證明,江山就是人民,人民就是江山,人心向背關係到咱們民族的生死存亡。贏得人民信任,得到人民支持,不論是官家還是大人,就能夠克服任何困難,就能夠無往而不勝。”
夏竦細細地品味著梁川說的這番話,這話要是放到朝堂上那就是大逆不道,江山是他趙家的,人民算老幾?可是體味一下這話背後的寓意,擁有大智慧的人才能看得到這一層麵,古語有雲得民心者得天下,二話不謀不而合,這小子自己的體悟?
夏竦越想越怕,這小子要麼是背後有高人,要麼自己就是不出世的天才,利用得好就是張良,利用不好就是陳平,自己以前以為他隻是一個小角色,沒想到自己竟然真的看走了眼!
光憑這一句話青史留名是不在話下了!
“你小子為什麼不想當官?你的眼光比無數庸庸之輩強上太多,應變之快連老夫也望塵莫及,若是定下心來隱忍前行,跟著老夫,莫說高官厚爵,以後位列三公我夏某保你無虞!”
夏竦想的是,可惜這小子已經有了妻室,自己實在不好將夏雪再許給他,否則兩家強強聯合,自己總算是沒有後顧之憂了!
“當官有什麼意思,我在哪裡都有一份為人民服務的心,我是一塊磚哪裡需要往哪搬,乾嘛非把自己固定死在那個坑裡麵,做官有多麼無奈大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您老肯幫小的很多事情就能完得成了!”
夏竦很是滿意地一笑,這番話又是一番道理。
“你能告訴我你的師傅是誰嗎?我去過宗正寺,那孟先生確實是個人才,可惜文滔有餘武略不足,身上一股書生氣太過濃重,很多觀點與你相似卻不及你能運用到實際當中這般自如!”
夏竦隨口點評了幾句孟良臣,不可不謂字字珠璣言之所切。
梁川早知道孟良臣的存會會引起朝堂的注意,不過他的身份特殊,早在趙宗實還是平頭百姓的時候就成了他的老師,到現在仍是一介草儒。
讀書人對政敵會不擇手段,對於威脅不到自己的地位的人就寬容得多,而且孟良臣的後台實在太硬,小孩子對自己的啟蒙老師都極為敬重,要是他們去動孟良臣,將來的下場可能會很慘,那又何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