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夜歸山(2 / 2)

王都美沒回頭,但我們都聽到了笑聲:“這傻家夥,他是擔心出去後,我會報仇”。

這裡麵還有一個故事,關於愛情和謊言的故事!

“一開始我把他當成逃犯了,因為問他什麼都不回答,大部分時間,是一個人自說自話,後來吃了白魚,眼開了光,才開始互相了解”。

以前朱祈光不會說,王都美又看不見他的手勢,其實肢體語言也是語言,兩個人就靠著你比劃我猜,從此越來越熟悉。

“我比他大了十歲,從來沒往那方麵想過,有好感是肯定的,畢竟人家救了自己嗎,小夥子長得也精神,突然有一天,他同意幫我去找那個混蛋,條件是要和他生個孩子……”。

“聽著有點卑鄙”。

胡小鈴問:“你考慮了多久?”。

“一天”。

第二天就辦婚禮,在她的要求下,朱祈光弄來了一大堆東西,紅衣紅褲紅棉襖,還有一個紅繩串起來的小金牌,正麵用刀尖刻了個歪歪扭扭的“恨”字。

這是王都美教他寫的第一個字,其實他要學的是“愛”。

“這,這也太草率了吧?”。

小雅瞠目結舌:“就為了報仇?”。

“那些日子,我腦子都是蒙的,不知道自己哪兒做錯了?八年的夫妻,相濡以沫,就因為一句話,把我推下冰窟”。

醫生曾斷言,這個女人將終生不孕。

“如今卻有人要我幫他生孩子,不管是真的,還是趁機占便宜,隻要肯送我出去,乾什麼都行”。

也有一點不認命的倔強。

一轉眼,十月懷胎,小冰末出生了。

王都美沉浸在初為人母的喜悅中,而喜悅過後,整個一手忙腳亂,連睡覺的工夫都沒有,完全忘了報仇這件事,等再想起來,已經過去了三個多月。

“也許醫生說的沒錯,隻不過是白魚治好了我的不孕症,但這些已經不重要了……”。

她回想過去,覺得自己很可笑,乾嗎要一條道走到黑呢?於是告訴朱祈光,算了吧,讓老天爺收拾那個人。

看著朱祈光鬆了一口氣,王都美突然意識到上了這家夥的當,就算現在要他兌現承諾,也會找各種理由耍賴,有時候,男人耍賴,也很可愛。

胡小鈴半天沒吭聲,突然問了句:“朱祈光是四年前變的身,那之前的白皮鬼是怎麼回事?”。

“對呀,不是說正常了嗎?”。

“在冰窟裡生活,不會餓死人,但過日子不光是吃喝拉撒,很多東西是要花錢買的,白魚和背刀猴又不是經常有,有也不一定舍得拿去換東西,那就隻能去偷……”。

為了給自己壯膽,朱家人外出時會象朱長毛一樣,披上白熊皮,擺出凶猛可怕的姿勢,就算被人發現了,也不敢輕易靠近。

因此白皮鬼在村民眼中,大頭白皮,身上似鱗似毛,所以說,有時候眼見不一定為實。

“朱祈光的爹媽呢?”。

“早沒了,在他十幾歲的時候,被亂石砸在洞裡”。

“兄弟姐妹?”。

“沒有”。

王都美笑笑:“你們也瞧見了,這裡隻有我們一家三口,說出來你們也許不信,朱家自古有兩條不成文的規矩,夜歸山,不二子,據說是傻大娘立下的”。

夜歸山好理解,不管多晚,回自個兒家睡覺,省得親人擔心。

什麼是不二子?。

“子,當然是子女,不二,不生第二胎,就指著頭一個孩子往下傳……”。

“他們倒是隨緣,不重男親女”。

“沒辦法,資源有限,這不是多一兩張嘴的事,孩子大了,得給他搶親背屍吧,到了孫子這輩,不夠吃啊,就得分家,你幾個洞,我幾個洞,冰窟再多總有塞滿的時候”。

還有那討厭的獅毛症,為了白魚也得打得頭破血流。

幸運的是,千百年來,朱家隻出了一對龍鳳胎兄妹,不幸的是,妹妹還沒滿月,就掉入水潭,溺死了。

是人為還是意外?不得而知。

越往前走,越崎嶇難行,有的地方僅能一個個通過,我們烏龜爬山似的,扶著岩壁在狹窄的通道裡穿行,忽然聽見“嗵”的一響,仿佛石塊滾入水中的聲音。

在手電筒的照射下,洞頂白花花的,鐘乳石滴答著水珠,獠牙一般,如同身處於怪獸之口,卻沒發現有塌方的跡象。

“快到了嗎?”

小雅一個勁叫腳疼:“……我不行啦,真的不行啦”。

有人嘻嘻的笑。

“師父,沒你這樣的,我腳都磨破了,你還笑”。

胡小鈴回頭看她:“……我沒笑,不信問你哥”。

“你想笑就笑唄”。

我明著挑事:“小雅,師父能笑話徒弟,徒弟可不能埋怨師父,懂不懂?當心給你小鞋穿……”。

“什麼小鞋?”

胡小鈴有點心不在焉,等反應過來,“呸”了一口:“對,小鞋,給你準備的,少在這兒拱火,還不趕緊扶著你妹妹……”。

說著拽過小雅,往我懷裡一推,自己一步一滑的去追王都美。

感覺她有點反常,話少了,還老走神,滿懷心事,是不是擔心回城後無法和老丈人交待?。

“哥”。

小雅壓低聲音:“以後在我師父麵前,你不能對我太好,也不能幫我說話,我夾在中間很為難的……”。

“先不說這個”。

我打斷她:“你知道張阿婆是什麼人嗎?”。

“我知道,你和師父上山找過她”。

“她祖上是張鹿子,也就是張巧人的爹,回去你試探試探,搞清楚張巧人當年為什麼遠嫁西域?還有她失蹤後,張家人的反應,最好不要透露自己的身份,那樣反而會引起她的懷疑”。

“行”。

小雅想了想:“……對了,哥,如果師父問起海茉莉,怎麼回答?”。

從溫泉出來之後,我就在和張阿婆談論生物變異的問題,胡小鈴很少插得上嘴,小雅也一直躲著她,生怕兩個人的說辭不一致,被問出破綻。

“咱倆完全可以實話實說,隻要不提胡勝就行了,這樣也容易對上”。

“好”。

她點點頭。

“嘻嘻”。

又是一聲輕笑,聽著象是個女人,隱隱約約從岩壁裡傳出來。

難道山腹中真的有陵墓?

我和小雅緊靠在一起,四下張望,不禁毛骨悚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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