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夢非夢,眼前一片漆黑,什麼也看不到,卻能聽見一男一女在竊竊私語。
倆人一直在談論什麼肉身菩薩、斷頭、冰窟,還有木裡族長,最後又提到了孩子。
女人象是很委屈,不停的哭泣,男人萬般無奈:“……總會有辦法的,再忍耐幾天,我就帶著你離開……”。
“……他們能放過你嗎?……”。
“……趁著靈主鎖靈閉關,咱們遠走高飛,離方圓香遠一點也就是了,唉,人這輩子,真是一步都不能走錯,我是命中注定,隻是苦了你,要陪我去承受這個代價……”。
“……我不怕,就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男人甜言蜜語,安慰了女人幾句,告訴她,不管發生了什麼,一定要把孩子生下來。
“……那我給你生個女孩兒吧,名字都想好了,叫雪兒,好不好聽?”。
“雪兒?雪兒?”。
我縮著肩膀,渾身發冷,反複念叨著這個名字,恍惚中有人走來,靜靜的站在身邊。
睜開眼,竟然是小雅,裹著一件外套,穿著線褲,頭發亂蓬蓬的,神情怪異,好象不認識我似的。
“哥,你也真是”。
發現我醒了,她轉身走向火爐:“這麼冷的天,開著門睡覺,爐子也不管,是不是想故意把自己弄生病,讓我師父心疼啊?”。
“……你來乾什麼?”。
我半天才緩過神,打著哈欠:“第二層架子上有個倒扣的盆,裡麵是肉餅,給你留的”。
“哇哦,有個哥真好”。
小雅頓時喜笑顏開,端著盤子,又蹦又跳,邊吃邊往爐膛裡添柴火。
“現在知道我好啦,剛才為什麼不給我開門?”。
“剛才是你啊?”。
她一愣:“我還以為……”。
明白了,肯定是哪個壞小子糾纏她來著,我去的時機不對,正好撞在槍口上。
“敢欺負我妹妹,這兔崽子叫什麼?明天收拾他……”。
“哎呀,你小聲點,就是找我說說話,也沒乾啥”。
小雅支支吾吾的,反問我是不是做惡夢了:“我上完廁所回來,聽見你在屋裡又喊又叫,嚇了我一跳”。
她眨著眼睛:“雪兒是誰?”。
我搖搖頭,夢裡的聲音如同隔著一層棉被,很不真實,聽到的也有限,沒有時間、地點,甚至不明白為什麼會夢到他們,但可以肯定的是,這是我記憶中的某一部分。
“你要是想起來,彆忘了告訴我”。
小雅見我看她,把眼睛轉向一邊:“……斷頭是啥意思?”。
“肉身菩薩在丟失前,已經被人損壞了”。
我順嘴說:“聖女的頭也許是假的”。
“那雪兒的媽媽一定姓白英”。
小雅莫名有些激動:“除了白英氏,誰能接觸到這些秘密,她和冉素雲一樣,都愛上了外麵的男人,隻是沒那麼好命……”。
“你怎麼看出來這女人命不好的?”。
“……我,我”。
她被問住了:“因為……隻要是外嫁,當然會有人知道,但我沒有聽說過呀”。
即使是在今天,山南農場仍處於半封閉狀態,基本上不與外族通婚,好象冉素雲是唯一的一個,當時在同益古鎮引起的轟動可不小,不異於扔了一顆原子彈。
“民間傳說,白英氏女吸人陽氣,再加上聖水,所以才會容顏不老,而那些男人接近她們,也沒安啥好心……”。
小雅認定雪兒媽媽最終會被負心漢所拋棄,下場一定很慘。
還有一個線索,男人曾經提到了“方圓香”和“靈主”,說明他是照教信徒,但聖女寨嚴禁族人信奉照教,倆人又是在什麼樣的機緣下相識的?。
從這點分析,女人不僅深得木裡族長的信任,而且相對於其他白英氏女,有更大的活動空間。
“哥,你再睡會兒吧,說不定還能夢到他們”。
小雅伸出一隻油膩膩的手,上來就捂我眼睛。
我偏頭躲過:“……同益古鎮一共多少家醫療機構,有沒有一位姓沈的副主任?”。
或者正主任。
“如果是三趾沈家,他們有自己的醫院,那裡的醫生都姓沈,你說的是哪一個呀?”。
我形容不出來,全天下的老教授都一樣,頂著幾根稀稀拉拉的白頭發,戴著眼鏡,閃爍著和藹與智慧的光芒。
既然是下山以後的事情,暫且不提,我讓小雅明天去拿那串天元鈴,把紅靈猴借來使使。
“我不去”。
雖然她也很想替小雲彩找到爸爸,但朱祈光不知給猴子吃了什麼,上吐下瀉,已然爬不起來了。
胡小鈴正在氣頭上,她可不想這個時候去找不痛快。
上吐下瀉,難道中毒了嗎?。
紅靈猴連綠玉環蛇都敢吃,還有什麼東西能毒倒它?。
“紅姨懷疑是辣椒”。
我恍然大悟,八成是這猢猻趁朱祈光不注意,偷吃了中午的火鍋亂燉。
“那現在怎麼辦?”。
“辦法倒是有一個,咱們還有胡小郎呢,狼的嗅覺肯定比猴子強”。
不一定,靈猴可不是普通的猴子,一般動物容易受到環境乾擾,在經曆過暴風雪之後,氣味早已經所剩無幾。
但不妨試一試,一切皆有可能。
見我動了心,小雅笑嘻嘻的開出條件,讓我給她一粒真元珠。
必須是上等的真元珠。
因為怕胡未紅不讓自己收留小狼崽,所以小雅一直瞞著她和師父,找人要了那種最普通的,但藥力不夠,儘管胡小郎已經脫離了危險,還是非常虛弱。
合情合理,這件事也怪我,早該想到了,可事實上,如果她不提,我甚至已經把小狼忘的一乾二淨。
我從大料罐裡掏出小藥盒,讓她隨便拿,這丫頭一點不客氣,開玩笑說要全拿走,倆人正在你爭我搶,胡廣林突然一撩門簾,怒氣衝衝的走了進來,指著小雅:“出去”。
小雅衝我一吐舌頭,揣起真元珠,撒腿就跑。
我有點不高興:“胡老大,你這是什麼意思?”。
衝誰甩臉子呢?。
一個三鈴小組長,就算是胡氏本家,也未免太猖狂了。
他看著我:“姑爺,李八眉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