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卻覺得聖女的病沒這麼簡單,它已經困擾了張家人幾百年,其中有一個細節,張阿婆在回答三不迎的時候,說的是“聖女”,而並非“雙心奪竅之症”。
如果英莫兒僅僅是精神上的問題,在成為聖女之後完全有能力自我修複,麻煩的是她體內的另一種基因。
這種東西不但讓小妹和陳安琪變成了猴子,也讓她在歡喜花叢中漸漸迷失了自我,最終痛不欲生。
蘇欣晨懷疑基因來自溫吉古,難道聖女和白英爾曼一樣,都曾經生啖其肉?。
翻過這一頁,是有關三頭蟲的研究和猜想。
巴布認為那些占據倒瓶穀的小蛇源自於本地的一種溫泉蛇,也就是玉麵盲蛇。
這種蛇全身雪白,畏光,平時躲在幽暗的冰窟裡,難得一見,前端兩條仿肢的作用是在休息時緊扒石壁,以免被泉水衝走。
同時能代替眼睛感知周邊的環境和溫度。
不過玉麵盲蛇是沒有角的,毒性較弱,以凝血為主,也不分什麼“太陰”“太陽”。
經過實驗發現,三頭蟲產生的毒素會加速新陳代謝,雖然和歡喜花相比,屬於小巫見大巫,但這足以證明,兩者之間存在著一定關聯。
而它分泌出的黏液和血水吸附力極強,一旦接觸到皮膚,很難清洗,可以用“如蛆附骨”來形容,
所以,三頭蟲應該是一個雜交品種,俗話說就是串了秧子。
白英巴布為了給它“認親”,幾乎查遍了各種書籍,終於在一本誌怪小說裡找到了線索。
還是《徐黃羊.益城》。
書中有一篇叫天龍醉,講的是雪山上有兩條怪蛇,一公一母,身長如鋤把,頭頂雙角。
傳說公蛇會吞食大量的草藥,帶回去吐給母蛇,如果被驚擾,也會攻擊人類。
其毒最烈,被咬者脫水乾枯,皮肉如同碎屑般脫落,隨風飄灑,其他人聞到這種氣味就難受的要死,因此也叫“風來倒”,而它每吸乾一個人,身上便會生出一張人臉的花紋。
也有人說蛇長出角來就不是蛇了,是變龍的前兆,但這有悖於自然法則,老天便將它們囚禁於玉硯雪山,終日昏睡,一年隻醒來一次,醒萬次才能成龍飛天。
當它們飛天後,有緣者會在雪洞裡找到一顆顆紅綠色的珠子,是公蛇喂食母蛇時,流出來的口水凝固成形,比黃連還苦,卻帶著濃烈的酒香,徐黃羊稱之為:天龍醉。
看似荒謬,其實很多點都對得上,比如鹿角、人臉蛇皮、專吃珍貴草藥,連中毒後瀕死的症狀也十分接近白衣衛的“屍人”。
巴布相信“天龍”在現實中真的存在,因為某種原因來到了雪山,和玉麵盲蛇繁衍出了三頭蟲。
他甚至覺得歡喜花就是這種蛇的血肉,細想來也是,這不就象白衣衛死後生成的腐肌花嗎?。
為了印證自己的想法,他不光試探過木裡族長,也當麵問過師父鹿挺。
鹿挺沒有正麵回答,卻說了一句很奇怪的話:以藥毒延年,即使活著,早晚也會變成一個老怪物。
似乎是在暗指,天龍醉確有養生的功能,但不能阻止容顏衰老,兩者無法兼得,有難以齊美之憾。
至於聖女和天龍有沒有關係,白英巴布和我的猜測出奇的一致,覺得她是誤食了天龍的膽汁,才擁有了百毒不侵的體質,因為三頭蟲的膽囊也是一味解毒良藥。
最讓我感到震驚的是這小東西竟然生就兩副內臟。
也就是說,天龍很可能有兩顆膽。
回想起高保成對山角的描述:五寸之蟲,陰陽生,十臟腑……,當時聽了並沒有多想,此刻才明白是什麼意思。
這還不算完,巴布接下來的分析,更讓我毛發悚立。
他懷疑越淩茶樹就是英莫兒喝剩下的蛇膽皮,依據是茶花在乾鍋殺青時,會發出聖水的味道。
至於蛇膽皮是如何出現在倒瓶穀底的,他沒有過多解釋,估計本人也沒想明白,誰也不知道當初困住英莫兒的礦洞在哪兒,也許就挨著倒瓶穀也說不定。
如果事情真是這樣,那就複雜了。
李存厚已經挖走了一株蛇膽蓮,現在又多了棵越淩茶樹,一個在洞裡,一個在穀底,兩者被丟棄的位置不同,是不是表明服用者不是一個人?。
難道有兩個聖女?。
正在瞎琢磨,抬頭看見窗外有個人影,走一步、停一停,左顧右盼。
擦掉玻璃上的霧氣,原來是董師傅,大概是乾完活找不著我了,隻能在院子裡轉來轉去。
我“砰”的敲了下窗戶,把這個大胖子嚇了一跳,彎著腰往屋裡張望,見我又衝他招手,這才慌忙扔掉煙頭,四下瞅了瞅,推門進來。
“沈洋呢?”。
“不知道,活乾到一半被管事的叫走了”。
他看見床上有個小女孩兒在睡覺,聲音壓的很低,我說沒事兒,你就是把屋子拆了,她也聽不見。
董師傅以為我在開玩笑,一咧嘴:“我……我咋稱呼你,姑爺,大兄弟?叫啥都不合適”。
“叫我小川就行”。
“好,好……”。
他先是說了幾句客套話,無非是初次見麵,榮幸之至,希望以後能多多照顧飯店的生意。
“小事一樁,不就是吃飯嗎”。
反正吹牛也不交稅,我一拍胸脯:“剛好兄弟們要給我接風洗塵,就怕你店太小,坐不下,趕緊多開幾家分店”。
董師傅卻露出一副有苦說不出的表情:“自打前幾年一個古鎮奇談的節目組找到我們,現在城裡每條街上都有家董義興,雖然叫法不同,小義興、義興齋、義興飯店,但都打著董義仆的名義”。
他歎了口氣:“老祖宗的事兒定不下來,這幫孫子整天來鬨,說我們不能吃獨食,要摘老匾,不怕你笑話,撐不住了,正準備改店名呢,義興堂”。
我說烏頭會以後會罩著他,突然想到另一個名字:“……城裡有沒有個叫百賢堂的地方?”。
他沒聽說過,問是乾什麼的。
“昨天我做了個夢,夢見一塊金字大匾,上麵好像是這三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