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欄外,站著胡小鈴和另一個女披甲人,正在大聲指揮小黃毛他們搬開坑裡堵塞的石頭。
“你的小怪獸呢?”。
“順著窟窿鑽進去了”。
她有些沮喪,同時也很擔心,不知道井下有沒有水、小飛豬會不會遊泳?。
“那你叫我來乾什麼?等抓到以後再說吧”。
我轉身想走,“噔”的又和零零三撞在一起,披甲上的兩個圓疙瘩,硌的肋巴骨生疼。
門口有幾個壞小子想起哄又不敢,一個個衝我嬉皮笑臉,好象我占了多大的便宜。
胡小鈴也“咯咯”的笑:“給你三個選擇,一是待在我能看見的地方,二是我讓她跟著你,走哪兒跟哪兒……”。
“彆,人家是來保護你的,我有人保護……”。
“那幾個人走的走、傷的傷,還和你同流合汙,兩天跑出去三次,我能放心用他們嗎?”。
見她又要說第三條,我一舉手:“得嘞,我陪著你”。
都不用聽,準是要把我的衣服再扒光。
胡小鈴洋洋得意,大小姐的架子端的十足,招手讓我過去,然後在耳邊說:“這倆都是我的本家姐姐,你甭想賄賂她們”。
她身後的女披甲人叫零零一,無論是身高體態還是發型氣質,都和零零三非常相似,特彆是那張不象活人的臉。
“可惜了……”。
我小聲嘟囔:“最好再給她們配個頭盔,全包的那種,連眼睛都不用露”。
“什麼?”。
胡小鈴突然提高聲音:“你要給她們……”。
我伸手捂住她的嘴,結果差點被零零一當場撂倒。
石坑已經往下清理了將近三米,光人都換了好幾撥,小黃毛累的趴在梯子上直喘:“……元祖,不,不行,下麵堵的太結實,連道縫都沒有……”。
“看見小飛豬了嗎?”。
他連連擺手:“旁邊又,又挖出來個小洞,可能,從那兒跑了”。
洞口在兩米半左右的地方,是自然塌陷形成的,不大不小,剛好能鑽進去一個人。
隻是裡麵漆黑一團,陰風陣陣,瞅著都讓人害怕。
兄弟們一邊吵吵、一邊賭誰敢去,高金梁起初還跟著咋呼兩句,後來見幾個人真的要往下推他,立馬慫了,寧可拿出來兩瓶好酒當彩頭。
其中有個小個子膽子最大,回去換了件衣服,帶上頭燈和冰鎬,接著咬開酒瓶蓋子,“咕咚咕咚”的灌了幾口,一翻身,跳下石坑。
等我們“呼啦”圍上去的時候,人已經不見了。
我也跟著滑下木梯,沒辦法,胡小鈴在我身邊一點也不老實,表情嚴肅,卻總是偷偷踩我的腳。
十幾分鐘後,小個子才從裡麵爬出來,渾身泥水,麵色發青,手裡抓著一塊長方形的黑物件。
象是個用獸皮縫成的小冊子,凍的梆硬,敲開上麵的冰,隱約露出一行黃色的漢字,還是小楷:白英貞人。
“裡麵都有什麼?”。
“……骨頭……”。
數不清的骨頭,兔、鼠、鳥、狐狸,除此之外,小個子竟然還摸到了一具人類的遺骸,小巴掌臉兒,一身寬袍,獸皮書就掉在左手旁,也許是從袖子裡滑出來的。
“那邊能不能出去?”。
“……堵著呢”。
他搖搖頭:“但有透亮的地方,能聽見風聲”。
這個白英貞人怎麼會被封在一個山洞裡,是死後藏屍、還是生前被囚?。
小個子說看發型是個女人,插著珠花銀簪。
寬袍、盤髻、銀簪,不就是伺婆嗎,怎麼又死了一個?比地道裡的乾屍更加詭異。
“她,她身上就剩下了一層皮,洞裡不管是人還是動物,都是皮包骨,按說在這麼冷的情況下,不,不該是這樣……”。
小夥子剛才在裡麵險些沒被凍僵,這會兒喝了兩口酒,臉上見了紅潤。
“你還真行”。
我拍拍他的肩膀:“要是換了彆人,非嚇出個好歹來”。
旁邊的高金梁乾笑一聲。
“小川”。
胡小鈴在上麵探出頭:“問問他叫什麼名字?”。
有人扯著嗓子喊:“元祖,姑爺,你們沒聞到馬糞味嗎?他叫馬多,馬添青的重重重重重孫子”。
馬添青,那個把白皮鬼都打服了的小馬勺,英雄之後,難怪渾身是膽呢。
“元祖,既然發現了屍體和獸骨,我覺得不是獻祭洞就是鎮靈穴,和風水運勢有關,這種地方外人是不能擅入的,咱們已經犯了聖女寨的忌諱”。
是零零一的聲音:“依照益人律,必須貼上封條,留下字號,如果這件事兒傳揚出去,在場的各位都要被追責”。
這不是唬人嗎,什麼風水運勢,擱在幾百年前或許能這麼說,可如今白英氏人已經棄寨不顧,正在鬨分家呢,難道你不知道?。
“喂,一姐”。
我仰著脖子:“你給說說什麼是獻祭洞、鎮靈穴?”。
“你想聽的話,我可以去請紅姐,專門給你講一下同益城的規矩”。
聲音一頓:“還有誰想聽?”。
外麵突然鴉雀無聲。
“那你們先堵上吧”。
胡小鈴拿小石子砸我:“彆都堵死,留個窟窿,等小飛豬餓了,自己就會跑出來”。
“姑爺”。
零零一終於露出那張冷冰冰的臉,居高臨下:“把你手裡的東西也扔進去”。
望著身邊幽黑陰森的洞口,似乎有個淒婉的聲音在召喚我,要向我講述一段被冰封幾百年的秘密。
這就是所謂的神寨,這就是所謂的禁獵殺生,這女人究竟犯了什麼十惡不赦的大罪,要遭受如此的折磨?。
我要讓她重見天日。
酒瓶在馬多手裡,我拿起來就往嘴裡倒,嗆得倆眼淚花,然後趁著熱乎勁兒,戴上頭燈、一揮冰鎬,猛的鑽進小洞裡。
外麵的兄弟們又喊又叫,還有人試圖拉住我的腳,被我用力蹬開。
唯獨沒聽見胡小鈴的聲音,她好象早就知道我會這麼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