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讓我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尤其是她的語氣,聽起來象是在自嘲,可似乎又充滿了怨恨。
我很好奇,除了換腿、白血、痛失親人,沈洋身上究竟還發生了什麼?。
胡小鈴把手下人濾了一遍,決定派馬多去送信,我突然想起胡小郎,不知道這小狼崽子是死是活,便追到寨門口,讓他順路去高護法家看看。
“是”。
他躬身行禮:“姑爺,要是沒彆的吩咐,我下去了”。
今天兄弟們對我的態度明顯不一樣,以前那些在背後串閒話的,全都換了一副麵孔,動不動就是“咱們姑爺怎麼著怎麼著”。
還特大聲,生怕彆人聽不見。
雖然他們不敢把“傳血弟子”掛在嘴邊,但這個意思,大家都明白。
“什麼意思啊?”。
我故意逗零零三,小姑娘臉皮薄,不經逗。
“……就是,就是誇你好唄,和我們元祖門當戶對”。
女孩兒眼裡也閃著光,似乎已經把我當成了整個家族的希望。
記得在小學課堂上,老師整天敲著黑板讓我們念:長大了,要成為一個有用的人,原來是這種感覺。
路過胡霜草的木屋時,門窗緊閉,裡麵傳來輕微的響動,“吱嘎,吱嘎”,象是有人在床上翻來滾去。
“給她吃藥了嗎?”。
“吃了”。
“那怎麼還疼成這樣?”。
“以前用聖女花粉做的疼不怕最好,蛇膽蜜就要……差一些,吃上四五粒才會有效果”。
這個效果也不是說痛感全無,隻是能忍得住,不喊出來。
就象一條擱在淺灘上的魚,半死不活。
零零三見我皺起眉頭,連忙解釋:“姑爺,我不是在抱怨,大家夥兒也知道這東西來之不易,舍不得多吃……”。
實在受不了了,才含上幾粒,大部分時間都在咬牙硬撐。
“疼不怕”比一級真元珠的濃度還要高,消耗的原材料當然也更多,這也是為什麼本家弟子的工資比較低。
即便公司報銷醫藥費,自個兒多少也得負擔一點兒,誰叫你用這麼貴的藥呢。
零零三卻說是她們主動要求的,想替老祖分憂解難。
可問題不在於錢多錢少,如今能造出“疼不怕”的隻有蛇膽蓮,攏共包堆也不過七株,而且經過何偉的一頓騷操作,藥力遠遠不如以前。
過去一盒能頂一禮拜,現在兩頓就沒了,照這個吃法,哪怕手裡還有點貨底子,也堅持不了多久。
遲早有乾瞪眼的那一天。
到時候,這些逃出胡定歸鄉的“下等”子民又將何去何從?。
我邊走邊嘬牙花子,盤算著這個坑到底要不要跳,完全沒注意路邊站了個人。
“姑爺,閒著呢,上我那屋坐會兒去?”。
扭頭一看,是高金梁。
見我沒理他,這小子嬉皮笑臉的往前湊,被零零三推開:“回去”。
“彆彆,姑爺,我,我找你有事兒……”。
一準不是什麼好事兒,有好事兒也是他自個兒的,象這種人,沒必要的話少接觸,肚子裡有牙。
回到小廚房,香氣撲鼻,沈洋正在熬藥,還是那種花花綠綠的圓疙瘩,我總覺得有股酸肉的味道,問她叫什麼,說是大路茶。
不是喝的那種茶,一是指熬煮後的顏色象是茶水,二是它取自於大路之上。
草藥不可能在人來人往的路上生長,應該是某種常見的動物。
豬沙,狗寶,牛黃?。
我用木勺子攪和著:“這到底是什麼玩意兒?”。
“你管呢”。
沈洋有點不耐煩:“又沒讓你喝”。
這個二姐的脾氣摸不準,說懟你就懟你,怎麼看也不象個修行之人。
“誰讓你瞎打聽了?”。
胡小鈴拍了我一下:“罰你在這兒守著,我們倆去找黃二毛,問問大森林裡到底是個什麼情況,讓他幫著分析分析”。
走到門口,又回頭叮囑我:“看著火啊,彆熬乾了”。
更過分的是,她還告訴零零三,在倆人回來之前,不許放我出去。
“胡小鈴,你有良心沒有?”。
我氣不打一處來,抬腳把菜盆踢飛,“叮呤咣啷”的在地上亂滾。
結果卻換來一陣“吃吃”的笑聲。
讓黃二毛幫著分析?這個借口估計連她自己都不會相信,不就是想把我撇開嗎,好象我要攔著沈洋似的。
說句心裡話,我真是為了胡小鈴好,雖然目前還不知道“黑幕”代表著什麼,但沈洋似乎鐵了心的要與其對著乾。
她當然也清楚這件事情的危險性,不想拉烏頭會下水,所以屢次欲言又止。
甚至用提醒我的方式提醒自己:“……誰都不能傷害胡小鈴,包括你和我”。
坐在火爐邊容易犯困,我無精打采的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廚房裡除了蔥薑蒜菜、雞鴨魚肉,實在找不著能打發時間的東西。
連本菜譜都沒有。
我拉開門,讓零零三去隔壁藥房把《徐黃羊.益城》拿來,本姑爺要研究研究。
她左右為難,說這不在自己的職責範圍之內,要請示。
“三妹妹,咱倆不是處得挺好的嗎,你還不相信我,我能跑哪兒去?”。
“……我,隻聽元祖的”。
這姑娘沒毛病,就是一根筋。
不遠處,小黃毛蹲在花台上,拚命的衝我揮手,又不敢靠的太近,張著嘴:“我,我……”,然後不停的指自己,意思是他可以幫我去拿。
也隻能這樣了。
“說吧,你找我有什麼事兒?”。
十分鐘後,我蹺著二郎腿,一邊翻著手裡的書、一邊問他。
“姑爺,我想下山……”。
“走啊,腿在你自己身上,我又不會打你的小報告”。
高金梁愣了愣,立馬明白了,哭喪著一張臉,衝我喊冤,什麼元祖心明眼亮,全是她詐出來的,隻怪自己不會撒謊,太老實。
我說我要是信你,就是缺心眼,趕緊滾,再晚一會兒,非把你塞爐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