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大樓前的街道上擠滿了警車,機動特勤乾員在掩體間穿梭,狙擊手布置在周圍的大樓上槍口全部對準了電視大樓四樓。直升機在幾百米外的樓頂待命,上麵滿載了突擊隊,隻要局長下令他們就會立刻突入蔣紅軍占據的電視大樓。
現在電視大樓外的普通警察和醫療小組已經全被疏散了,管理局不希望在他們做事的時候被普通人目擊,所以在他們驅魔除靈的時候會儘可能疏散普通群眾。
靈害處理科在現場附近搭起了一個帳篷,管理局的長官們全部聚集在這裡。李伊站在一眾科長中間,麵前是電腦屏幕上的大樓結構圖。
“局長,狙擊手看見陳琳峰正在四樓外側走廊和蔣紅軍戰鬥,我們要趁此機會進入嗎?”特勤隊隊長閔泉在一旁請示,在他看來陳琳峰已經拖住了對方唯一一人,現在正是發動猛攻的好機會。
“洛清和王鑫蕾也已經從天台下到大樓裡麵了。”白月站在李伊身邊,用手指著他們在大樓外麵設下的監控器上傳來的畫麵。
“我們現在進攻的話蔣紅軍根本沒有反抗的可能。”
“本來就是,更何況一個下水道方術師何必叫我們全員出動呢?”
“咳!”聽見周圍的議論聲,李伊故意乾咳一下。
周圍的科長們立刻心領神會不再議論。
“這場是陳琳峰的戰鬥,我們隻是來幫他控場而已。”李伊推開人群走到帳篷外,電視大樓四樓正因為激烈的戰鬥而濺出大量的塵埃。“幫還是要幫一下的,通知李雨杭來這裡做一下準備,讓她為曹彬鎮魂。”
“洛清和王鑫蕾他們兩個怎麼辦,他們隻是普通乾員沒有對抗蔣紅軍僵屍的能力。”
“嗯……”李伊陷入了沉思。她有心試煉一下洛清到底能不能成為未來的關鍵,但又怕萬一洛清大器晚成被自己一不小心試煉掛了怎麼辦。
在樓下強光射燈的白光下,一隻火紅的小鳥突然吸引了李伊的注意。那隻小鳥雖然做了偽裝和靈力隱藏,但它獨特的氣息和外表還是讓李伊一眼識破真身。能夠有那樣外表和靈力的家夥全世界僅它一個。
看見那隻小紅鳥李伊突然明白了什麼,那個家夥不會無緣無故跑到這裡來的。難道是為了洛清嗎?不會吧,怎麼說它也是……
“白月,讓所有人準備好。情況不對我們就馬上衝進去。”李伊目視前方默默對身旁的白月說道。
“小心!”雖然看不清黑影的樣子但洛清知道它不是什麼善茬,下意識的腦中閃過一段記憶,雙手自然的結印。原本繁瑣的印結在一秒之內做完,一張淡金色的光網在王鑫蕾的頭頂上展開。
僵屍從四樓樓梯間躍下,雖然展開了光網但也不足以擋住它的衝擊。僵屍衝進光網中後,光網在向下拉伸在到極限後徒然炸裂,衝擊波在狹小的樓梯間來回反彈。
王鑫蕾被衝擊波震退,跌入洛清懷裡,強大的靈力衝擊在她腦中來回衝撞霎時間擊暈了她。
僵屍站在洛清和王鑫蕾的麵前剛好堵住樓梯口大門,剛才在樓上用的陽性水術並不會像火術一樣毀壞衣物,所以僵屍身手的官服還是完好無損渾身上下看不出一點被灼傷的樣子和它剛才的慘叫嚴重不符。
如果不是知道它是僵屍洛清還要有一瞬間的錯覺以為它是個演員了,剛才的慘嚎和動靜實在是太真實了。僵屍緊盯兩人,手指上尖細鋒利的指甲不斷摩擦發出刺耳的噪音,那是它即將進攻的預兆。
拖了這麼久它已經不打算再磨蹭了,必須趕快殺死這兩個人類。
(怎麼辦!)
洛清懷裡抱著王鑫蕾,本來想把王鑫蕾從樓梯拖走,但現在他隻要有輕微的移動僵屍的指甲摩擦聲就會變大,獵物的移動會刺激狩獵者。
反複嘗試幾次洛清也不敢再移動了。
這僵屍好像會對移動的目標作出激烈反應,原地不動反而能令它暫時不發動進攻。
王鑫蕾到現在還是暈暈乎乎的,剛才的那一下似乎已經徹底擊潰她了。不過就算王鑫蕾現在還醒著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剛才下樓時她說的話洛清也全都理解了,水性法術對僵屍造成不了多大的傷害。不要說水性法術,人類的五行法術根本就沒有辦法消滅麵前這具不化骨級彆的僵屍。
(已經到極限了嗎?現在連神秘少女也叫不出來了。)
從上次坐飛機回家後,神秘少女便再沒有出現。本來對她的失蹤洛清也算是習慣了,本來就是自己召喚出的一個英靈現在一直賴在自己身上不走了算什麼事啊。但現在不一樣,現在又一次進入絕境的洛清更希望在下一秒神秘少女的聲音突然在耳邊響起,然後助他脫離險境。
但並沒有,從這個想法到現在已經好幾秒過去了,洛清也沒有聽見神秘少女明明三無卻故作輕鬆的語氣。僵屍倒是停止了摩擦指甲,它雙臂平舉,微弓身體看起來像是要發動總攻的動作。
想著被那十根鋒利的指甲戳個透心涼,沒有回天之力的洛清竟然有了一絲釋然。
(方術師的命真短啊。)
這些天經曆了這麼多事情,再加上曹彬的突然離去讓本來對前途迷惑的洛清竟然看開了,他和大多數方術師一樣隨時準備迎接自己的結局。
(被僵屍戳死應該死的很快吧?能死的痛快一點真是太好了。唯一可惜的就是沒有再見司空一麵,卻還要拉上王鑫蕾這個丫頭一起死。)
此時對峙結束,僵屍向前跳起,鋒利的指甲朝洛清刺來。那十根比刀尖還鋒利的指甲讓洛清毫不懷疑能頃刻間把自己和懷裡的王鑫蕾一起刺穿,麵對死亡,他閉上了眼睛。
(至少,臨死前不要讓我看著僵屍那張醜臉。誰知道我會擺出什麼猙獰的麵容呢?)這樣想著,洛清抱緊了懷裡的王鑫蕾。就像在學校裡那次一樣,麵對黑怪他也是抱著渾身滾燙的王鑫蕾。不過現在也沒有什麼不動明王的力量來救他一次了。
翅膀的撲閃聲突然在麵前響起,伴隨著急促攪動氣流流動帶來的清涼。
“唧啾。”樓梯間竟然傳來了鳥叫聲。
洛清睜開眼睛,僵屍的身影在眼中越來越大,但在他和僵屍的中間不知什麼飛出一隻小紅鳥。看起來就是前一陣在屋頂看見的那隻有著擬人表情的小鳥。
小鳥在僵屍麵前展翅,仿佛狂風巨浪中的一顆沙礫,隻要大浪的浪頭略微打到一點,砂礫就會被卷入惡浪黑潮中淹沒在無邊的黑暗中。
僵屍對動態的事物比靜態更為敏感,在小鳥出現的瞬間就已經注意到了瘋狂拍打翅膀的小紅鳥。兩隻利爪稍微改變方向朝著小紅鳥刺去,在它的認知中這樣的小生物隻要自己輕輕一刺的功夫就會眨眼間灰飛煙滅。
但這次並不如僵屍所願,利爪在刺向小紅鳥的時候竟然遭遇了一麵無形的阻礙。小紅鳥擋在洛清和僵屍中間,而在小紅鳥和僵屍中間,卻有一麵好似粘稠液體般的透明屏障擋住了僵屍的利爪。
僵屍不明白是什麼阻擋了它,和前麵洛清和王鑫蕾的屏障不同,它看不見是什麼東西立在自己麵前,隻有簡單靈智的它腳下再發力,使出渾身解數打算衝破那無形屏障,就像前幾次一樣。
“不自量力。”
從未聽過的高冷女聲在樓梯響起,洛清還沒有從聲音中辨出有沒有聽過,眼前便被一片紅色占儘。撲鼻而來的熱浪和強光讓他不自覺地閉上眼睛,在他的麵前一道向四周急速擴散的酷熱轟然從一點炸開。樓梯大門被劇烈的爆炸掀飛出去,肉眼可見的火焰順著樓梯間的牆壁向上“攀附”,直衝樓頂,火焰所過之處隻剩一層焦黑。
洛清抱緊王鑫蕾,熱浪可以燒黑鐵杆卻僅僅隻是掠過兩人,並沒有傷到他們。等洛清感覺熱浪稍微弱了一點才睜開眼睛,這一睜開卻再也挪不開視線了。
在他的麵前不知何時出現了一名身材纖細高挑的女子,女子全身紅色華麗罩衫長裙後半席地,裙子上麵裝飾著華麗的鳥羽和寶石。不同於尋常古裝,這美麗女子的長裙竟頗有現代風味,前半裙擺止於膝後半拖於地上還長出四尺。女子上身披著一件紅色輕紗小襖,窄袖小襖披在及胸的深色紅裙上,類似於現代的晚禮服在胸口出現半開之勢。一條悠長的淺色紗巾環繞女子手背,搭在肩上,那是一條披帛,披帛上秀著金色的梧桐葉和五彩的羽毛。
女子的雙耳處各戴一個紅色羽毛式的飾品,乍一看好像一副雙耳。羽毛飾品頂端還吊出兩條紅色的細繩,緊密的細繩下方散成如金紅色的流蘇,流蘇直到腰間,末端還裝飾五色羽毛。女子的額頭還有一團像戴筱一樣的紅色花鈿,猶如展翅的兩隻鳥羽。女子懸浮於空中,渾身上下散發著灼熱的氣息和無與倫比的華貴氣質,一看便可知不是凡人。洛清從來沒有見過如此華貴的古裝美人,哪怕是司空,論她身上的服裝和配飾也不及此女萬分之一。司空的妝容更是一種素美和清冷的感覺。不像眼前這個美女,渾身上下處處透露出自己的自信和富貴榮華。
空氣灼熱嗆人,讓洛清已經有些呼吸困難,但他任然朝女子看去。眼前這突然出現的女人,莫非就是剛剛的小紅鳥?那小紅鳥究竟是什麼?
僵屍的利爪戳在無形的屏障中被熱浪灼傷,它慢慢退到樓梯口雙目死死盯著這個突然出現的女人。它的靈智雖然低下,但也知道這個奇怪的女人絕對不是自己可以匹敵的,身為最強僵屍,不化骨的它,此時竟然也出現了退意。
而女人卻並不關心眼前這個讓方術師們傷透腦筋的怪物,她現在全身的注意力都在身後的洛清身上。
“這就是白狐提到的家夥嗎?”
洛清從這個女人眼中感覺到了蔑視。但她並不認識這個女人。
“真是——弱的可憐呢。白狐為什麼非要拜托我來替她照顧你啊。”
女人的語氣充滿了傷感,是那種明珠彈雀的悲哀、大器小用的傷感。她在為自己傷感。
眼前的情況讓洛清完全搞不懂,你一個奇怪女人突然出現在自己麵前然後什麼都不解釋的先把自己鄙視一番,最後再發出莫名的傷感。你是什麼人啊?
而對麵的僵屍本來想趁女人不備逃跑,但是因為蔣紅軍的命令——務必殺死進入這裡的活人。它的目光最終還是停留在洛清和王鑫蕾身上,現在這裡唯一的兩個活人。那個女人雖然來路不明,但僵屍能感覺到她並不是人。
逃跑的本能和主上的命令讓它猶豫不決。究竟是該遵從本能走為上策,還是聽從命令殺死活人呢。
看到女人根本沒有注意它,僵屍最終決定,趁女人不注意的時候撲上去越過女人直接咬死洛清和王鑫蕾再逃跑,這樣它的逃跑本能和主上命令就不會衝突了。它彎腰趴在地上,四肢不正常的向四周伸展然後扭曲,變成了一種類似於蜘蛛的形態。剛剛在黑暗中洛清聽到的爬行聲,便是這種形態下發出來的。
僵屍讚足精力,突然把自己朝洛清彈射出去,張開惡臭撲鼻的大嘴,成敗在此一舉。
它的動向自然逃不過麵前女子的眼睛,她雖然在看洛清但早就注意到僵屍奇怪的動作,一直疑惑僵屍這樣的小雜碎為什麼見到自己還不趕快逃跑的她看到僵屍朝自己撲來才明白,原來是被人使役,‘如飛蛾之赴火,豈焚身之可吝’。
“飛蛾撲火,自取滅亡。”
誤把僵屍撲向洛清的動作當成襲擊自己,女子突然暴怒。原本身上不斷流竄的明火突然集中到一起,像一束出膛的流火,正朝僵屍放去。遮蔽房間的洶湧火焰頃刻淹沒了僵屍,因為集中一點放出所以火勢迅猛,灼熱流火燒到了樓梯間外的大廳,衝斷了幾根大廳內的支柱。
一場劇烈的爆炸,衝擊波推動數不儘的灰塵衝出一樓所有可以進出的出口。
四樓走廊裡布滿灰塵,四周不斷傳來磚石碎屑掉落的聲音。一個人形物體被重重拋在牆上,軟綿綿的像一坨麵團,撞碎了後麵的消火櫃。
“說吧,你想告訴我什麼?”
陳琳峰站在走廊上,正慢慢拆開簡易***上的電池。拆掉電池變成廢物的遙控器被他扔在地上,又補了一腳。
尖銳的破空聲從身後響來,曹彬舉著臂刀急速奔跑朝陳琳峰刺來,她身後陳琳峰的靈貓正在被不化骨糾纏沒法脫身。背對的陳琳峰聽聲辨位彎腰躲過曹彬的突刺,在彎腰的中途扭轉身體麵向曹彬。曹彬一直張開的嘴部機關伸出細管,無數細針從嘴裡伸出的管裝機關噴出。
每根細針的尖端上都泛著紫青色的寒光。因為暗器的殺傷力很小,所以古代多數暗器都被塗抹毒藥,這樣就算僅是被擦傷都會很快毒發身亡。曹彬細針上的毒藥便是江浙地區常見的植物雷公藤,這種植物可做藥用但卻又有極強的毒性,因為毒發時常會在腸道處出現激烈反應所以又有人稱其“斷腸草”。
陳琳峰能躲過曹彬的臂刀,卻因為姿勢的問題看不見這些細小的毒針。在毒針馬上就要碰上陳琳峰的後輩時,另一邊被不化骨僵屍苦苦糾纏的妖靈終於脫身,靈貓化成一束火焰繞過曹彬從陳琳峰背後掠過,移動的熱浪帶走了原本要刺中陳琳峰的毒針。陳琳峰此時抬頭正好看見曹彬嘴部的管裝機關,聯想起剛才聽到的細小破空聲立刻明白了那是乾什麼用的東西。
(發射器啊。)
他的手臂做前撲狀突然握拳,自下而上使出巨力砸上曹彬大開的嘴部。上下牙的突然合攏,擠壞了本來就脆弱的管裝機關。陳琳峰鬆開拳頭原打算順勢拆掉那個嘴部機關,但當他看見曹彬那張臉的時候卻猶豫了。如果用暴力拆掉曹彬的“下巴”,她會不會痛啊。
雖然隻是一秒鐘的念頭,但陳琳峰不斷向前傾斜的姿勢卻已經不允許他再這樣擺姿勢了。他雙腿向前一起大跨一步,右腿在前右手抱頭,裹挾靈力的一記頂肘衝飛了曹彬的身體。到最後他還是心軟了,原本足以致死的凶狠頂肘被他換成了靈力衝擊“吹走”曹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