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驚淺數得嘴巴有些乾,撥弄這魚的手,也凍得有些發僵,分到最後不到十個人的時候,她蹲地有些腿麻,便站了起來。
不等上前一步的半獸人反應過來,喻驚淺就開口說道:“你自己拿,我給你數。”
那半獸人顯然愣了一下,高高壯壯的身體,手足無措了起來,顯得幾分笨拙。
“一……”
聽到小祭司的聲音,那半獸人下意識蹲下去,用手去扒拉雪地裡的河魚。
“……八。”
一開頭,八結尾。
半獸人順利拿到了屬於自己的八條魚,不知是因為興奮還因為彆的什麼原因,他抱著魚站起來的時候,腳步踉蹌了兩下,整個人暈暈乎乎的。
後麵的半獸人來來回回看了十幾遍,早就熟爛於心了,打破這一規律的是站在隊伍靠末尾的少年體型的半獸人。
最吸引喻驚淺目光和注意力的還是他腦袋上頂著的毛絨絨獸耳,淺棕色的頭發下,那兩隻趴在腦袋兩側的耳朵,時不時抖動兩下,十分顯然。
除了這些之前,少年半獸人還有一雙棕色的大眼睛,喻驚淺明明沒有見過他的獸形,但根據他身上殘留的特征,一眼就認出了這少年半獸人的獸形,是一隻棕毛獅子。
他說,“我會數了,我自己來數,祭司你看著,看看我數的對不對。”
少年半獸人活躍地自告奮勇道,他舉手抬足間,充滿了躍躍欲試之味。
“好,你來數。”
喻驚淺點頭答應。
少年顯得更加興奮了,興衝衝地蹲下身,大聲地數著,“一二……”
他這大嗓門引得周圍的半獸人頻頻投來視線,誰也沒有出聲打斷他,少年順利地數完了八個數字。
當他亮晶晶的棕色獸眸抬起看向喻驚淺時,喻驚淺在狼圖部落教學的那段時間保留的習慣裡,讓她下意識條件反射地誇讚了一句,“不錯。”
少年的表情更加興奮了,熱烈的模樣,像極了一直熱情亢奮的小狗……
雖然他的獸形是隻棕毛獅子。
沒過幾十分鐘,在半獸人的配合下,喻驚淺都不用出聲再去數了,半獸人自然而然地默數著,很快河魚便分到了每一個人的手裡。
且他們還在祭司的身上,不知不覺地學會了……那所謂的“數數”,雖然他們並不知道這意味著什麼。
喻驚淺也沒有那麼多的精力再去解釋或者教導些什麼,她自己也有些累了。
二百多條魚分完了一圈後,最後還剩下將近十條左右,再細分,也分不了了。
她看魚的個頭,估摸著自己吃兩條左右就能飽了……
在半獸人們抱著自己的魚,滋滋有味地啃著的時候,喻驚淺左右環顧了一圈,熟練地撿來木棍,清掃掉一小塊地方的雪,搭上了個木架子,又在底下鋪上木柴和乾草。
用打火機點燃乾草,忙活了好一會兒,才將木柴點燃,添了幾塊木塊在上方,使其燃燒,短時間確定不會熄滅了後,喻驚淺才拿起兩條魚,朝著河岸邊走去。
她的一番舉動,很快吸引了半獸人們的注意,他們一個個好奇地投去目光,想知道祭司這是在乾什麼。
半獸人們習慣了吃生食,那河魚連清洗都不清洗一下,就這麼裹著雪,生吞入腹。
“哢嚓哢嚓——”的咀嚼聲,存在感十足。
喻驚淺理解獸人吃生食的習慣,但這不意味著她能接受自己親眼目睹。
她並不想看這“血淋淋”的畫麵,對她來說生啃生吃的畫麵,過於美麗,她現在胃裡空空,見不得這副場景,怕自己反胃吐出來。
隨著咀嚼聲越來越多,喻驚淺走到河邊,背對著半獸人們,看似專注在做自己的事情,其實手臂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聲音太雜太多了,根本難以忽略,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魚的血腥味也好重啊,夾雜著風雪的味道,又冷又腥……
氣味加上聲音,她根本不需要回頭去看,都能想象得到,這畫麵究竟是多麼的……
喻驚淺走神了片刻,深吸了口氣,從內嵌的外衣口袋裡掏出自己隨身攜帶的小匕首,刀柄將魚敲暈,又動作生疏地刮著魚鱗,最後是從魚腹的側麵劃開一個口子,挖出魚內臟,以及魚鰓等東西。
一條魚清理乾淨了後,她就著河水,又把魚清洗了兩三遍,最後才將魚遊頭到尾串到削尖的木棍上。
接下來是第二條魚……
她清理的動作又細又慢,加上其他的小動作,一條魚清理完的時候,已經有半獸人三兩口就將八條魚吞吃完了。
吃完了河魚的半獸人,十分好奇祭司在乾什麼,所以他們想著,便湊了過來,悄摸摸地站在不遠處,正正好能讓自己看清楚小祭司的動作,又不會打攪到小祭司的地方站定。
當看到小祭司一遍一遍,細致地清理著一條河魚的時候,獸人對眼前的一幕,相當的費解。
他們不明白,為什麼吃一條魚要搞這麼多動作,又是清洗,又是掏空魚肚的……
可這些不是都能吃的嗎?挖了魚肚子,那這魚不就隻剩一塊皮了嗎?
連著生吞了八條河魚的半獸人,顯然不能理解,彼此的眼睛裡茫然中帶著不解。
“呼……”
喻驚淺好不容易清洗完河魚後,舉著兩根串了魚的木棍往回走,火堆有燃儘之意,她又添了幾塊木頭上去,加大了火勢。
“刺啦——”的火聲,夾雜著木柴燒旺的聲響,讓對於火焰還是充滿畏懼的半獸人來說,隻得遠遠觀望,或者說是望而卻步。
陸陸續續的,就連年紀最小的兩個小半獸人,都已經一口氣吞吃完了八條魚,喻驚淺才剛剛開始將魚架到木架上,魚麵都還沒烤熱乎。
半獸人雖然好奇小祭司的動作,但並沒有湊過來,隻遠遠地瞧著。
他們不湊過來,也不說話,啃食生肉的聲音消失了後,喻驚淺更加專注自己手上的烤河魚,空氣一時間靜默異常,她也絲毫沒有察覺。
她的廚藝並不佳,或者說,在來到這個世界之前,她自己也是個廚房小白,根本沒什麼做菜經驗。
那時候的她,除了躺在醫院的病床就是躺在醫院的病床,病痛折磨,加上命不久矣,哪裡有心思折騰這些。
不過現在雖說是迫於無奈的生存手段,但她對此也樂此不疲。
畢竟,比起死亡,這樣艱苦的生存環境算不了什麼,她倒覺得更有生命的活力……
她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手上也不忘翻轉著烤魚,火堆燒得旺,河魚很快被烤出了一層熱油,濃鬱的魚肉香味,伴隨著風吹拂過,漂入了每個半獸人的鼻子裡。
好香……
聞嗅到肉香味的半獸人們,腦海中幾乎是不約而同地冒出這一念頭……
半獸人們心裡即便是再如何的躁動,都沒有要上前去打擾祭司的意思。
喻驚淺翻烤著魚,思緒也漸漸平穩了回來,五官感知回歸正常了後,她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圍半獸人們投來的熾熱目光視線。
她心下疑惑……
又有什麼不對的地方嗎……?
喻驚淺壓下心中升騰而起的念頭,忽略掉他們那熾熱的視線,自顧自地舉起已經烤熟了的河魚,湊到嘴邊吹冷了些,才小口小口地吃起來。
味道……呃……
一口咬一下去,喻驚淺有些動作停頓住,欲言又止得看了眼烤魚。
一時間覺得有些食難下咽。
烤的火候不佳,魚尾和魚頭被烤糊了,吃起來一股糊味夾雜著沒有去腥的腥臭味,肉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烤太久的原因,又硬又糙。
那味道……是真的一言難儘……
好難吃。
聞著挺香的,怎麼吃到嘴裡,味道就好奇怪。
“唉……”
即便是難吃,喻驚淺也沒辦法了。
她的廚藝就這樣了,用簡陋木架和火烤出來的食物,能有多好吃,又沒有調味料,魚也沒有去腥,熟了能吃就好了。
喻驚淺停頓了一瞬,又繼續啃吃了起來,一直到兩條魚全部搜刮進肚子裡,才停了下來。
條件有限,她想挑剔也沒得挑……
被她刻意忽略掉的半獸人,眼睛視線就一直沒有離開過,他們看著小祭司是如何烤熟河魚的,如何吃下那兩條聞起來很香的河魚的。
到最後,看到河魚完整的魚骨和魚頭被丟在地上時,半獸人們的表情似乎變得更加奇怪了起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