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條體型巨大的黑蛇，從灌木叢中，伸出扁平又醜陋的腦袋，暗黃色的蛇瞳，在黑暗中泛著幽綠的光。
陰影籠罩之下，緊貼在一起的兩個身形，格外的渺小。
喻驚淺也終於借著月亮的光線，看清楚了那龐然大物究竟是個什麼東西——
她被嚇得瞳孔劇震，下意識揪緊了手下按著的皮肉，雲川也察覺到她緊張的心情，抱著她的手臂，不由得緊了幾分。
朝著兩人席卷而來的黑蛇，似乎看清楚了他們的麵容，並沒有要攻擊他們的意思。
黑蛇定定地站在原地，就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一雙泛著幽綠光澤的豎瞳，緊迫地盯著兩人。
似乎在打量著什麼……
雲川顧及懷中抱著的小雌性，在這空曠的地界，顯然不是一個戰鬥的好地方。
所以在察覺黑蛇沒有第一時間發起進攻的時候，雲川便小心翼翼地往後退了幾步。
剛退兩步，黑蛇便敏銳的發覺了他的動作，滑動著蛇尾，跟了上來。
短暫詭異的沉默後，對峙的雙方，並沒有拉開距離，反倒讓距離給縮短了。
“雲川……”
喻驚淺壓低聲音，湊到雲川的耳旁，低喊了句。
“放我下來。”她說。
這個時候，她還賴在獸人的身上，無疑是個多餘的累贅。
喻驚淺短暫的混亂過後，腦袋很快就清醒了過來。趁著黑蛇還沒攻擊，她先往後退遠一些，不至於待會兒真發生了什麼，自己處在過於被動的地位上。
雲川顯然不是這麼認為的，她緊箍著她的手臂，並沒有因為她話而鬆懈開。
他敏銳地察覺到，那條黑蛇的目光視線，一直緊緊地盯著他懷中之人。
出於他直覺第六感，他總覺得這條黑蛇是衝著小雌性來的，這讓讓他想起了一些非常不好的回憶……
“雲川……？”
喻驚淺沒掙紮下來，反倒讓雲川的手臂力量更加禁錮了不少，她皺眉不解看去。
“那條黑蛇在盯著你……”雲川低聲說道。
喻驚淺的注意力也成功被這句話吸引了過去，她下意識抬頭看向黑蛇的方向。
那條粗壯甩動的蛇尾，正一下一下地掃著地麵，她能看到倒影出來的殘影，映照在雪地上，但是她想看清楚黑蛇是不是在盯著她，卻沒能成功。
它頭頂籠罩的陰影，完全將它的眼睛給遮擋住了，她並不能看清。
“…小、小魚……”
突然，黑蛇開口說話了。
她敢很確定，這聲音就是從黑蛇的口中發出的。
因為在場的隻有她和雲川，他們兩個沒有說話，那隻能是這條壓迫感十足的黑蛇了。
她太過於出神，以至於沒能第一時間聽清楚黑蛇口中所說的話……
直到第二聲響起，“小…魚！”
他的聲線沙啞，如同磨礪粗糙的沙子，咯咯作響。
略顯蹩腳的兩個字眼，他像是從喉嚨裡擠出來的，喻驚淺隻覺得這聲音十分耳熟，好像真的在哪裡聽到過。
她想得有些出神，完全沒有注意到雲川在黑蛇開口後，表情驟然大變。
他好像知道了黑蛇的身份……
“小魚！”
這次，黑蛇的聲音w絲毫沒有停頓地喊了出來。
而喻驚淺也恍惚間反應過來，這兩字字眼在哪裡聽到過了，並且“小魚”二字，還是在叫她……？
曾經那條將她擄走的半身蛇尾，陰鷙狠厲的黑蛇——似乎就是眼前的這條。
隻是時隔幾個月，它的上半身已經完全退化成了野獸，醜陋笨重的蛇頭，就是最好的證明。
喻驚淺心下一驚，麵上不動聲色。
反倒是雲川的表情很凝重，那雙泛著幽光的狐狸眼，暗藏者濃重的殺意。
毫不懷疑，要不是他的懷裡還抱著小雌性，他此時已經化身成猛獸，朝著黑蛇撲上去了。
舊仇新報，好叫這個曾經將自己伴侶搶走的黑蛇一個教訓……
“絲絲……”
蛇尾滑動發出的聲音，一點點靠近。
喻驚淺拽緊了雲川的胳膊，臉色有些難看。
她沒想到會這麼湊巧，在這裡遇到了曾經將她擄走的黑蛇，之前那些記憶顯然不怎麼友好，她也不太樂意去回想，現在自然也不太想搭理這條黑蛇。
但是墨蛇完全沒有這個自覺，他隻覺得高興，原本隻是訓著氣味找那個惡毒祭司的，前些天氣味被風雪掩蓋，他迷失了方向。
就在剛剛不久前，他突然嗅到一股熟悉的味道，順著風口竟然找到了那個嬌嬌弱弱的小雌性。
墨蛇狂喜不已，要不是察覺到擋在麵前的獸人，實力強勁，他早就撲了上來了。
眼下，他的眼裡心裡，注意力全部都在小雌性身上，好像盼著她將自己認出來一樣。
“小魚，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墨蛇！”
他急切地上前，成功將自己的身形完全暴露在了月光之下。
沒了遮天閉月的樹木遮擋，他完全獸化的身形，直愣愣地闖進了喻驚淺的眼眸中。
那從未見過的龐然大物，叫喻驚淺汗毛直立，瞳孔劇震，心臟驟縮。
巨物恐懼，蛇形生物的恐懼，讓她的身體不自覺地生出了生理恐懼反應，儘管她努力克製了，但骨子裡對蛇的恐懼，還是讓她被嚇得大了個哆嗦。
完全獸化的黑蛇，直立而起的身體，扁平的蛇頭，比河岸邊的石頭還大，粗壯的蛇身、蛇尾，堪比百年老榕樹。
喻驚淺閉了閉眼，神色中的恐懼，毫不掩飾。
而一直緊盯著她的墨蛇，在看到許久不見的小雌性，對自己竟露出了這樣的反應，他大失所望，心中是又氣又急。
“小魚！你不記得我了嗎？我真的是墨蛇……”
他說著，低下蛇頭看了看自己已經完全獸化了的模樣，後麵的話又猛然哽咽住。
他現在這個樣子，一點也不像之前他們第一次見麵那樣了，那時候他還是半獸半人的模樣，現在他卻已經退化回了獸形。
要不是他用自身的力量完全壓製住了獸化的趨勢，他現在可能已經失去了神智，更彆提說話了……
他好不容易壓製下來的情緒，在見到自己的雌性後，卻被這樣對待，墨蛇怎麼可能不生氣。
“小魚，你彆這樣……”
墨蛇委屈地喊了聲。
喻驚淺將臉埋進雲川的脖頸處，又被雲川身上那鹹腥的味道，熏得直皺眉。
聽著墨蛇委屈巴巴的聲音，喻驚淺緩和了好久，才壓下心中多巨蛇恐懼。
她怕個毛線啊，反正他傷不到自己了……
她現在已經不是之前的那個她了，這條黑蛇還敢上前強行擄走她，她就催生魔鬼藤，讓她嘗嘗魔鬼藤毒液的厲害。
更何況雲川還在這呢……
喻驚淺做好了心理建設了後，才抬起頭，朝著黑蛇看去。
雖說臉上的驚懼的表情被強行按壓了下去，但喻驚淺的臉色還是著實不太好看。
她皺著眉頭，聲音顯得幾分冷漠，“什麼墨蛇？我不認識。”
她說的都是心裡話，要不是黑蛇突然出現，她都要完全忘記了之前那段不愉快的記憶了。
什麼黑蛇、墨蛇的，她不認識。
墨蛇卻好像被她打擊到了一樣，蛇瞳劇震，張了張蛇嘴，好半響說不出話來。
“我……”
喻驚淺皺眉，拍了拍雲川的手臂，小聲說道，“我們快回去了。”
她一點也不想搭理這條黑蛇，尤其是他頂著這張可怖的蛇臉，她現在想著的是，有多遠走多遠，一點也不想看到他。
原本都快要壓抑不住自己衝上去的雲川，在聽到小雌性冷漠不留情麵的話後，急躁的心情，一下子被安撫了下來，好像被順毛了的老虎一樣。
尤其是聽到小雌性說要走，雲川的心情更加舒暢了……
剛剛還怕小雌性對這條蛇有感情的，這會兒心裡彆提多得意了。
他暗戳戳地向黑蛇投去了個炫耀似的幸災樂禍的眼神，隨即抱著小雌性就要往回走。
連雪地上還在蹦蹦跳跳的魚，都不管了……
“小魚！你真的不記得我了嗎？你那時候還拿走了我的鱗片，現在卻要不認了嗎……”
墨蛇傷心欲絕似地看著兩人，話裡話外都好像在訴說著喻驚淺的無情。
喻驚淺聽得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真是服了……
那蛇鱗片早就不知道被係統收去了哪裡，現在卻要被這條蛇追著喊。
早知道當時就應該趁他不注意，再偷偷撿走的，一不留神，好像就被纏上了……
喻驚淺心裡懊悔著。
雲川不知道她心裡的小心思，但聽到黑蛇的這番話，他的腳步卻猛地停頓住。
喻驚淺察覺到他的停頓，仰頭看了他一眼。
那緊繃著的表情，和輕抿著的下巴，讓她心生一種不祥的預感。
果然，下一秒就聽到雲川略帶質問又委屈的話……
“小喻，你…真的拿了他的鱗片？”
雲川垂著眼眸，長卷的眼瞼，遮擋住了裡麵流露出來的清晰，但他情緒明顯低沉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