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川雖馱著她走，但走動的速度並不快，也就比她兩條腿走得快一點，速度緩慢又平穩，似乎生怕她顛簸不舒服。
喻驚淺乾巴巴地啃完肉乾，又連著吃了兩個野果，捂著小肚子，愜意地打了個哈欠。
一路走的都是林間小道，有遮天蔽月的樹木擋著，太陽基本曬不到她，除了路過一些露天的河水外。
“有東西跟著我們。”
雲川突然開口說話，喻驚淺猛地一聽，還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有東西跟著我們？什麼東西？？”
她抓緊身下毛茸茸的狐狸毛，有些緊張地扭頭到處看去。
想看看雲川口中的東西，到底是什麼。
好端端的，怎麼會有東西跟著他們……？
雲川停下了腳步，瞧他遊刃有餘，絲毫不慌的模樣，喻驚淺那點緊張的心情，也跟著放鬆了下來。
獸人的感官敏銳，預知性也不是她能比的，如果不是雲川開口，她根本不會察覺到。
雲川扭頭，精準地朝著一個方向看了過去，眼神淩厲又危險。
“你還要跟著我們到什麼時候？還不出來！”
他低嗬斥了一句。
喻驚淺也隨著他的動作，朝著那個方向看了過去。
一片蔥鬱的灌木叢，窸窸窣窣地傳來響動聲。
緊接著，一隻毛絨絨雪白的兔子，從裡麵鑽了出來，一顆圓滾滾的腦袋冒出來的同時，那雙熟悉的紅色兔眼，叫喻驚淺一眼就認出了他。
“塗月……？”
喻驚淺回想了下這小獸人的名字，遲疑地喊了一聲。
實在是那雙圓滾滾，像紅寶石一樣的眼睛，太有辨識度了，根本不用去記，一眼就能認出來。
“是……是我。”
小兔子啪嘰一聲滾落到雜亂的草坪上，接著一閃變回了人形，瘦瘦小小的身體，就腰間圍著一塊獸皮，滿臉無辜又小心地看向兩人。
喻驚淺明顯感覺到，雲川原本的好心情，唰地一下子低沉了下來。
“你一直跟我們？！”
雲川厲聲開口，神色可謂十分難看。
“…是……”
小兔子顫顫巍巍地應了聲，有些不敢看麵色難看的雲川，紅紅的大眼睛，擠出淚花，兩眼淚汪汪地看向喻驚淺。
他的意思可謂不言而喻，喻驚淺也看出來了。
“你跟著我們乾什麼，昨天晚上不是讓你走了嗎？”
喻驚淺不解道。
昨天晚上被雲川拽走了後，後麵沒聽到什麼聲音，還以為他已經自己走了，現在又悄摸摸跟過來……
塗月看了眼那眼神凶煞的白狐，又看向滿臉不解的雌性，眨了眨眼睛，淚花一下子滾落。
“嗚嗚……我沒走，他趕我走，我不走，他就打我！他把我打暈了！”
小獸人突然嗚哇一聲，哭了出來的同時，還不忘衝著喻驚淺告狀。
雲川的眼睛頓時又冷沉了幾分，心裡一陣後悔。
他昨天晚上就不應該手軟的，早知道他死性不改，還會偷偷跟過來，他就應該把他的腿打斷，讓他走都走不了……
塗月嗚嗚地哭著，還小步小步地蹭了過來。
喻驚淺從雲川的背上翻身下來，雲川急得變回了人形，一步不離地跟在她背後。
在她看不到的地方，一雙眼睛冷冷地盯著那小獸人，裡頭滿含警告。
那意思再明顯不過了，讓他老實點，彆在他的雌性麵前亂說話……
塗月隻看了一眼，渾身發顫，咬著下唇，淚眼汪汪，一副害怕到了極致的模樣。
他裝可憐的痕跡太明顯，喻驚淺看出來了，也不妨礙他盯著一張軟乎、毫無威脅的幼臉發揮。
“你跟著我們想乾什麼？”喻驚淺又問。
現在這種情況，怕是不問清楚，這小獸人也纏著他們，不肯離開了。
“我……我沒有地方去，我又太餓了，就想跟著你們……”
塗月老老實實說道。
“你媽……你阿母阿父呢？你怎麼不去找他們，你來跟著我們也沒用。”
喻驚淺還算有幾分耐心地詢問。
“他們不要我了，我也不知道他們在哪裡……部落被襲擊的時候，他們不要我，自己跑了……”
許是提起了自己的傷心事，塗月眼淚嘩嘩地流得更凶了。
看著他瘦小發顫的身體，從外貌整體看，最多也不過七八歲的樣子，還是個小孩。
聽他話裡的意思是，自己的阿父阿母在災害危險來臨的時候，拋棄了他，自己逃走了，所以他被迫自己一個人。
喻驚淺心裡泛起一陣漣漪，但理智尚在，“你什麼時候從部落裡逃出來的？”
塗月抬手胡亂地擦了擦臉上的眼淚，掰扯著手指，給她比了三根手指。
“跑出來三天了？”喻驚淺重複又問。
塗月抬眼看了看她，才點點頭。
“那你這三天怎麼過的？”
這麼瘦小，看起來手無縛雞之力的小獸人，能在危險到處潛藏的野獸林裡度過三天……
“躲在山洞了，餓了就吃草……”
塗月說著，又抹了一把眼淚。
“去能跟著你們嗎？我昨天晚上的時候，不是故意偷你們東西的，我隻是太餓了，對不起……”
他眼神哀求地看向喻驚淺。
知道自己能不能留下，決定權完全在這個雌性身上。
就像家裡的幾個阿父，他們都聽阿母的話，阿母不喜歡他，所以阿父和阿兄阿弟們也不喜歡他……
幾番詢問之下，確定他確實沒有其他目的後，留下他也不是不行。
“雲川，我想帶他回天水城，可以嗎？”
在應下之前，喻驚淺先扭頭詢問了下雲川的意見。
雲川看起來一直不怎麼喜歡這隻小獸人，如果他不願意讓他跟著的話，那就沒什麼辦法了。
天水城還在建設中，多一隻小獸人也沒什麼，也有地方給他住，收留他，也不至於讓他流落樹林，哪天被野獸吃了都沒人知道。
“嗯。”雲川有些不大高興地點了點頭。
“但是……”
他突然又開口。
“你老實點，要是讓我聽見你說一些難聽的話……”雲川停頓了下，“我就拔掉你的舌頭！”
他想起小喻之前提到過的，說拔掉舌頭，就說不出話了，這句威脅夠重了吧。
塗月眼前一亮，忙不失地重重點頭，“我不會的，我不是他們……”
關於自己族人喜歡在樹林裡到處騙吃騙喝，還辱罵其他獸人的事情，他也聽過不少。
但是他確實沒有做過那種事情……最多就偷偷摸摸地偷了點其他獸人的獵物，就沒有了……
雲川輕哼了聲，聲音都是從鼻孔出來的，不知道是信了還是沒信。
雖說答應了讓他跟著，但他看起來還是並不怎麼喜歡這小獸人。
臉色臭臭的，被喻驚淺捏了捏手，才不情不願地撇了撇嘴。
喻驚淺低聲，“你要是不願意，我不會留他跟著的。”
她抬眼看著他，眼神專注，他看到了她漆黑的眼睛裡，小小的倒影，是自己的身影。
雲川神色鬆懈了幾分，“沒有……”
小喻的決定，他不會反對的。
塗月豎起耳朵，悄摸摸地偷聽兩人的講話。
當聽到說不留自己，一顆心提起來的同時，紅紅的眼睛也跟著盯向雲川，好在他沒有不答應。
懸著的心又落回到了實處……
被他們帶去其他部落也好，總算有其他部落願意收留他了。
他其實說謊了，部落被襲擊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久到他掰手指也數不清。
在這期間，他去找過好幾個部落的獸人，想讓他們收留自己，沒有部落願意……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有獸人願意收留他了，他不用再在樹林裡遊蕩，也不用挨餓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