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先教你寫你的名字，今天寫這兩個字，寫到記住為止。”
“塗——月——，很簡單的筆畫。”
喻驚淺先示範寫了一遍，又教他握筆的姿勢，握著他的手，教他寫了一遍。
全程下來，塗月乖乖地點頭，很快有模有樣地寫著，開始寫了起來。
喻驚淺鬆開手，坐了回去，騰出位置，讓他自己寫。
俯在案前，低著頭，認真寫著字的小獸人，十分乖巧，安安靜靜的，不吵不鬨。
如果一直都是這樣的話，讓他一直跟著她和雲川住也不是不行。
其實一開始剛回來的時候，因為雲川不喜歡他，喻驚淺沒想過要把他帶回到兩人的院子，隻是剛回到城裡沒找到合適居住的地方，就暫時讓他跟著兩人住了進來。
後麵事情又多，耽擱了一陣子，就這麼過了三天，想著等這兩天空閒了，再找個合適的獸人，送去彆的地方住。
不過，塗月也七八歲大了，雖然還是個未成年的小獸人，但哪戶人家都有自己的小幼崽要養，除了個彆單身的雄性獸人。
其他成家的獸人家裡，最少都有兩個及以上的雄性伴侶，幼崽也不少於五個。
獸人的繁殖生育力強，一胎多個，都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五個都算少了。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養這麼一窩的小幼崽，也不容易，畢竟獸人飯量大得離譜，幼崽就更不用說了，嗷嗷待哺的。
思來想去，確實沒那麼容易找到合適的。
塗月跟著回來後，也表現的十分乖巧。
喻驚淺那打著要送他走的心，也逐漸熄了。想著，等雲川回來了，要不跟他商量商量，留著他住下來就好了。
雲川麵上雖說不喜歡這小兔子，但也沒有行動上的虐待，最多也就擺著個臭臉。
慢慢相處，按照雲川的性子，不喜歡也不至於太討厭……
塗月並不知道，這麼短短一瞬的時間裡，坐在他身旁的喻姐姐，就盤算著將他送走，還是留他住下之間，遊走轉念了好一陣。
“喻姐姐，你看我寫的好不好？”
塗月笨拙地捏著筆，一隻手指著紙麵上新寫出來的字，抬起頭，眼巴巴地看向喻驚淺。
那渴求誇讚的大眼睛，撲閃撲閃的兩下，好像會說話似的……
喻驚淺低頭看了眼，歪歪扭扭的兩個大字，像蜈蚣爬行一樣，說不上多好，紙麵也不夠乾淨整潔，塗黑的手背層的黃白的紙張發黑。
“挺好的，慢慢練，不著急。”喻驚淺模棱兩可地點了點頭。
塗月眼睛閃了閃，抿著小嘴，乖乖地點了點頭，“嗯，我一定好好練。”
他要跟著喻姐姐學習，不能讓喻姐姐嫌棄他……
隻是有那個獸人在，他要是老是在喻姐姐麵前，說自己的壞話，萬一喻姐姐哪天討厭他了，要送他走，怎麼辦……
“塗月，你住在這裡習慣嗎？”
喻驚淺想了想，決定先探探這小獸人的口風。
“習慣的，姐姐怎麼了嗎？”塗月乖乖抬起頭，疑惑地眨了眨眼睛。
“沒事，我想著你要是不習慣的話，我給你找另外一處地方……”
她話沒說完，塗月一聽就急了，“沒有！沒有！我很習慣，喻姐姐不要趕我走！我一定會乖乖聽話，不做壞事了的！”
塗月生怕喻驚淺下一句就是攆他走的話，著急地急吼吼保證道。
“行行行，你彆急，我還沒說什麼呢。你喜歡留在這裡，就留吧。”
看他都快要急得哭出來了，喻驚淺趕忙出聲安撫。
塗月鬆了口氣的同時，心裡又有些難過。
他以為自己已經是留在這裡了的，沒想到喻姐姐還想過要把他送走……
他剛剛才想著的，現在就應驗了，肯定是那個狡猾的狐狸獸人的原因，因為他不喜歡自己，喻姐姐喜歡他，就會聽他的話。
就像那天在樹林裡，他要是不喜歡自己，喻姐姐也不會留自己的……
塗月越想越難過。
要是喻姐姐不喜歡他，不要他當喻姐姐的雄性伴侶就好了……
“姐姐，是不是因為……大人不喜歡我，所以……”
塗月可憐巴巴的聲音響起。
喻驚淺眨眼迷惑了一瞬，反應過來，這小獸人也太敏感了，不對，應該是雲川表現得太明顯了。
他擺著那個臭臉，就恨不得往自己臉上貼上三個“不喜歡”的大字了。
“沒有的事，你不要多想。”
喻驚淺不能認，隻好敷衍地安慰了兩句。
塗月心裡清楚得很，腦海中靈光突然一閃，他猛地想到了些什麼。
他揉了揉發酸的眼睛，直至將眼睛揉得紅腫，淚眼婆娑地抬起頭。
“喻姐姐……”奶聲奶氣的聲音，染上了絲絲沙啞。
“怎麼了？”
“……你以後會找彆的伴侶嗎？”塗月仰頭，雙眼滿是好奇地看著她。
喻驚淺一愣，“為什麼這麼問？”
這小鬼頭，突然問這個乾什麼……？
“我看城裡很多雌性都有好幾個伴侶，我也有好多個阿父，可是我看這裡隻有姐姐和大人兩人，我好奇。”
塗月臉上滿是純真與好奇。
“不會。”喻驚淺好不猶豫否認。
塗月愣住，隨即很快恢複純真的笑臉，“為什麼？大人……萬一大人喜歡是彆的雌性了，姐姐也不生氣嗎？”
喻驚淺盯著小獸人，半響沒說話，塗月臉上的表情有些掛不住，就聽到她滿是認真地說，“因為我不喜歡，雲川也不會。”
她也不是傻子，這麼明顯的話，她怎麼可能聽不出來，喻驚淺眉頭緊皺，“你不喜歡雲川也沒關係，我可以……”
“不是！我沒有不喜歡！”塗月很聰明，知道她要說什麼，表情有些著急。
“喻姐姐，我沒有不喜歡大人，隻是狐舞姐姐喜歡大人，我怕大人會……變心，所以我才問的，我不想姐姐不高興……”
塗月揉了揉眼睛，紅通通的眼睛，滿含委屈與認真。
喻驚淺看著他，表情微變，聲音輕沉，“我現在就很不高興。”
塗月噌地一下，站了起來，臉上懊悔之意非常明顯，“對……對不起！我不問了，姐姐彆生氣！”
喻驚淺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算了，你好好練字吧。”
說著，她起身朝著屋內走去。
獨留在原地的塗月，遠遠地看著她的背影，直至消失在視野中，懊惱不已地咬了咬唇，低垂著頭，掩去了臉上的焦急與慌亂。
喻姐姐不高興了……很不高興……
如果想不到哄好喻姐姐的話，他會被趕出去……
很顯然的，因為他說了那個獸人的壞話。那個獸人也不喜歡他。如果說之前這個念頭隻是剛剛生出來，那麼現在，喻姐姐肯定下定決心了。
塗月咬著牙，再抬頭看向禁閉的木門，臉上滿是懊悔之意。
他隻是想挑撥喻姐姐和那個獸人的關係，最好讓這家夥遭到喻姐姐的厭棄。就像阿母一樣，她經常厭棄那些不知名的阿父後，就會把他們趕出去，再不許回來。
他一以為喻姐姐也會這樣……
是他想錯了，不對，是他太著急了，應該慢慢來的。一下太著急，讓喻姐姐不高興了……
雲川是在黃昏斜照時回來的，院子裡靜悄悄的，一點動靜也沒有。
那隻令他厭煩的小兔子，這兩天總喜歡在院子裡蹦蹦跳跳，吵吵鬨鬨的，沒停過，怎麼才離開一個下午，就突然變得這麼安靜了？
他心下狐疑，大步率先朝著屋內走去。
“小喻……？”
“你在睡覺嗎？”
雲川三兩步走到內屋，看到炕床上鼓起的一團，以為喻驚淺還在睡覺。
“沒有。”
喻驚淺翻身坐了起來，久坐腰酸，她想舒服地躺一會兒，順便等他回來，商量些事情。
“怎麼了？你看起來不太高興？”
雲川敏感地察覺到她心情不佳。
“我想過兩天把塗月送走。”喻驚淺說。
雲川愣了下，臉上隨即露出了笑來，“怎麼突然說這個？”
“你不喜歡他，他也不喜歡你，反正你們相看兩相厭，住在一塊也不舒服，乾脆看看城裡誰家願意的，送去就好了。”
喻驚淺抬了抬眼，耐心解釋道。
她也想過了……原本確實不想讓他走的，留著就留著，也沒什麼。
但是塗月在她麵前挑撥雲川和她的關係，這是喻驚淺不能接受的。
這也讓她意識到，雲川不喜塗月，塗月同樣的，也不喜歡雲川。
雲川眼睛發亮，表情卻故作矜持，“我聽你的，你說怎麼樣就怎麼樣。”
明明高興得眼睛都亮起來了，他還故作姿態，喻驚淺覺得有些好笑。
“那你明天在城裡問問，我這幾天不樂意出去，你幫忙找合適的。”
喻驚淺說的是實話，不知道是不是臨近生產的日子了，她肚子這兩天隱隱約約覺得不舒服，她自己也不想動，就乾脆窩在家裡好了。
“好。”
雲川俯下身，摩挲了下她的臉，“我去給你做好吃的，我在河裡抓了兩條河魚，你喜歡吃辣的，就做香辣魚。”
喻驚淺點了點頭，想著要是有冰塊就好了，這麼熱的天，香辣魚配冰鎮飲料，不知道有多爽……
飲料……對啊，好想喝冰鎮飲料。
雲川從屋裡出來，扭頭朝著右側方向看了眼，空蕩蕩的院中，並沒有什麼不對。
他接著轉身朝著廚房去，在他轉身一瞬，房屋的牆角，一顆白毛圓滾的腦袋，悄摸摸冒了出來。
紅色的大眼睛，不安地閃爍著，這次他是真的急哭了……
他都聽到了，喻姐姐說要把他送走，因為那個獸人不喜歡他，他……他也不喜歡那個獸人，喻姐姐知道了，不會留他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