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嬌發現這樣的容陌竟好像比前世還要難纏一些。
前世的容陌人狠話不多,他們兩人從不爭執什麼,端看誰出手更快更狠。
此番幾輪口舌之爭下來,她竟全然不是容陌的對手。
“王爺,小女並非胡言亂語,卜算結果便是如此。”
容陌目光平靜的端詳著對麵的少女,耐心的聽著她講古人言“知莫大於知來”,什麼用八卦推演六十四卦與三百八十四爻來預測吉凶,警示毀咎。
少女說話慢悠悠懶洋洋的,聲音乾淨又空靈,粉唇啟啟合合,宛若花朵綻放又收攏,不但不吵人,反是如樂聲便悅耳。
隻她雖正襟危坐,但鳳眸中偶爾還會流露出幾分漫不經心的懶散。
似乎她隻是在例行公事與他解釋一番,至於相信與否,她並不在意。
少女最後似乎著實編不出什麼了,她抿了抿唇,應是覺得口乾,執杯喝了口茶。
纖細嫩白的手宛若開得正盛的白玉蘭話,清幽高雅。
放下茶盞,她便抬著一雙清亮皎潔的眸子望著他,靜待他的答複,卻又對他的回答無甚期待。
容陌迎視著那雙眸子,片刻之後,嘴角勾起一抹清冷的略帶諷意的笑。
“卜卦者擅相麵,何為麵?容貌,還是身份?
若本王不是容陌,而是容和,這卦可還是這般?”
岑嬌略一怔,隨即答道:“人既變了,卦象自是也會隨之改變。”
容陌勾唇,笑容更冷,“所以,這卦是因人而異,對嗎?”
卦象自是因人而異,世上根本沒有命運相同的兩個人。
岑嬌覺得容陌話中有話,情緒也有些古怪,可不過她並不打算深究,隻問道:“王爺可還有何要問小女?”
容陌看了她兩眼,隨手一揚,漠然的將那顆琉璃珠丟在桌上。
緋紅色的琉璃沿著桌麵骨碌碌的跌落在岑嬌的靴尖上,最後彈落在茶案之下。
“沒有。”
極冷極清的聲音寒澈入骨,這樣的容陌又讓岑嬌憶起了前世的他。
容陌突如其來的脾氣讓岑嬌也心生不快,要她解釋的是他,聽了解釋惱火的也是他。
“既是沒有,那小女就不叨擾王爺雅興了。”岑嬌撐案而起,拂袖轉身。
他又不是她的誰,她可沒那麼好的脾氣慣著他!
正要邁步,忽又念到今日受了他的恩惠,又有一恩未還,這般甩袖走人,難免顯得不夠大氣。
思及此,岑嬌暫壓心中怒火,準備疏離又不失客氣的好好辭彆。
轉身回望,到了嘴邊的話生生卡在了喉嚨裡。
容陌斂眸而坐,陽光自他身後的窗子投射進來,將他的墨發染淺,卻將陰影映在了他的臉上。
本就清冷疏離的人,籠在朦朧的暗影中,仿若茫茫天地之間唯剩他一人煢煢孑立,隻有無儘的孤寂與冰冷環繞在他左右。
岑嬌腦海中忽的展開一卷封存的畫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