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等不及了(2 / 2)

活得久了,見得多了,便會知道這世上最不能信的便是人這張嘴,最不能探究的便是人的那顆心。

傳言中的壞人不見得好,但傳他人閒話者定然好不到哪處去。

“看來岑三小姐是得罪了人。”秦嬤嬤見的醃臢手段多了,深諳此道。

“唉。”邵氏長歎一聲,對鏡自照,感同身受的道:“這世道啊對漂亮的女子總是那般苛刻。”

女子相貌過於出眾,便成了原罪。

你若精心打扮幾分,便是花枝招展,彆有居心。

你若不施脂粉,便說你有意獨樹一幟,引人矚目。

彆的女孩子脾氣大一些是嬌俏可愛,好看的女子便是傲慢驕縱,有時候還真是沒處說理去。

她年輕時便是這般過來的,是以對岑嬌的處境頗有幾分感同身受。

邵氏對鏡望了一會兒,忽然道:“秦嬤嬤,我好像有些等不及了。”

因長安最近又是詩會,又是柔妃娘娘壽宴,她的花宴隻能往後推,可她現在就想見到那位岑三小姐怎麼辦。

本來她對那個小姑娘隻是有些好奇,可此番不禁讓她想起了曾經受到的很多委屈,對這她突然就多了許多憐惜。

秦嬤嬤無兒無女,一直將邵氏當做女兒來疼,對邵氏的要求向來儘心儘力,聞此秦嬤嬤認真思忖了一番,撫掌道:“奴婢想到了一個主意,但需要碰碰運氣。”

“嬤嬤說來聽聽……”

……

這日岑嬌正在修剪一小盆萬年青,恰逢岑妙和岑妍來看望她。

兩人剛邁進嬌玥閣便聽到剪刀發出的“哢嚓哢擦”聲,再配以少女臉上的恬淡笑容,看著不覺賞心悅目,反是隻覺有幾分陰森恐怖。

兩人相視一眼,長歎一聲。

嬌嬌果然受了刺激,看把孩子氣得,隻能拿花草發泄了。

看見兩人進來,岑嬌放下剪刀,將花盆往兩人麵前一推,笑盈盈的問道:“大姐姐,二姐姐,你們看我修剪的如何?”

本是團團圓圓的萬年青被岑嬌修得如同被羊啃了一般,不,岑妙覺得便是牽頭羊來都能比這啃得好看。

岑妙抽了抽嘴角,用力點頭,艱難的道:“好看,真是好看!”

她著實想不出其他的措辭了,忙推了推愣神的岑妍,“二妹,你也說說啊。”

可不能讓她一個人傷腦筋。

“啊?”岑妍輕輕抿唇,眸中滿是憂愁,說謊她不大擅長的。

“嬌嬌這花修的很是特彆……嗯,特彆特彆。”

“你說的這是什麼呀?你不是出口成章嗎,就這?”岑妙怒其不爭的翻了岑妍一眼,本想著讓她多誇誇嬌嬌,結果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呀。

“嬌嬌,修花什麼多無趣,再過幾日便是詩會了,最近各家首飾鋪子都上了不少新樣子,咱們能一同去逛逛吧。”

岑妍點頭附和,拉著岑嬌道:“近日天氣甚好,莫要將自己關在屋子裡,我們一同出去走走。”

岑妙和岑妍以為她是因為心情不好才將自己關在屋子裡做修剪花枝這麼無趣的事,卻不知道岑嬌是很認真的在培養興趣愛好。

岑嬌如何不知她們的心意,望著她們小心翼翼又不敢表露的擔憂的模樣,岑嬌微勾粉唇,笑得輕快又嬌嫩,宛若枝頭剛剛綻放的那一朵粉色薔薇。

“好呀。”

姐妹兩人見岑嬌應下,齊鬆了口氣,姐妹三人挽手而行,明朗如陽,幽雅如蘭,冷豔如棠,美得足以壓過園中所有的花草。

聽聞姐妹三人出府遊玩,安靈芷淡淡道:“她們倒有閒心,我若是岑嬌,躲起來還怕不夠。”

安靈芷語氣輕鬆,可手中的帕子卻被捏成一團褶皺。

岑妍與她玩的再好,終究還是拿她當外人,虧她將岑妍視作知己好友,她卻一再將她排斥在外。

可恨,真是可恨!

姐妹三人有說有笑的踏上馬車,全然沒注意到街角有兩個小婢女正在偷偷打量她們。

見三人離開,兩個小婢女比劃了一番手勢,一人提裙追趕馬車,另一人則轉身快步跑開。

最喜歡長安詩會的除了一眾年輕的公子小姐,便要數各家鋪子了。

因長安詩會是南國三年一度的盛會,是以有許多遊人慕名而來,這段時日長安的各家酒樓和客棧皆爆滿。

而綢緞莊首飾鋪的生意也異常紅火,未嫁的小娘子們皆牟足了勁的比美。

今日買了合心意的珠釵,明日見彆人的發釵比她的美,便要立刻再去買個更好看的。

而店家也正抓住了她們的這種小心思,更新花樣的速度簡直不要太快。

郝家也有首飾鋪,但三人來的卻是城中最大的金玉閣。

“舅舅鋪子裡的首飾雖也不錯,但不論款式還是做工終究還是金玉閣更好一些。”更何況郝家的鋪子每每進了什麼好東西都先可著岑妙的挑,她們也沒有必要和旁人去擠。

三人邁進金玉閣,閣內脂粉飄香,不知道的還以為入的是胭脂鋪。

“這可真是熱鬨,瞧著和年節時都差不許多了。”岑妙最先被熱鬨的氣氛感染,心情已經隨之雀躍了起來。

岑妍側頭去看岑嬌,見岑嬌表情淡淡,便以為她還在因流言低落,遂挽著她的手分散她的注意力道:“嬌嬌,詩會那日我準備穿一件天藍色繡墨蘭的長裙,你幫我去選一套頭麵可好?”

“自然。”岑嬌很有信心的應下。

她以前雖不愛裝扮,但做太後那幾年審美卻有了很大的提升。

姐妹三人走走逛逛,岑嬌的視線忽的落在了一處。

小娘子們都想著在詩會上爭奇鬥豔,生怕落人之下,是以選的首飾也都偏於華麗。

櫃閣角落裡擺著一套碧藍色的頭麵,兩支點翠球梅的流蘇發簪,兩枚小小的團花耳墜,在一眾耀眼的珠釵步搖之中略顯黯淡,但更為清雅。

岑嬌動了動睫羽,這套頭麵單看著的確素了些,但她那還有個好東西,與這套頭麵再般配不過。

“二姐姐,你看這副頭麵如何?”岑嬌正欲將頭麵取出呈給岑妍,忽的橫伸出一隻手按住了頭麵。

岑嬌抬頭看去,對方是個圓臉上挑眼的姑娘,相貌平平,是那種在人群中絕對不顯眼的存在,是以岑嬌對她也沒有什麼印象。

“這首飾清平郡主瞧上了。”圓臉姑娘很是傲氣,驕傲的如同一隻錦雞。

岑嬌稍稍偏頭,眨了眨眼,聲音嬌軟,“所以,你是清平郡主嗎?”

圓臉姑娘一時愣住,她身後的幾個姑娘表情也怪異的扭曲起來。

清平郡主貌美無雙,哪裡會是她這般的姿色

“當……當然不是。”

“哦……那你就是清平郡主的丫鬟啦!”岑嬌年歲小,臉龐上有著顯而易見的青澀和稚嫩,當她斂起眸中的清冷時,便可以純真的不諳世事。

圓臉姑娘氣紅了臉,惡狠狠瞪著岑嬌道:“說誰是丫鬟呢,你沒長眼嗎?”

她雖長得不若郡主貌美,但她這滿身的綾羅珠釵,哪裡像是丫鬟了!

岑嬌眯了眯眼,聲音微冷,“既你不是,你為何要以清平郡主的名頭搶他人之物?

況且清平郡主身份高貴,才不會做這等仗勢欺人,囂張跋扈之事。”

岑嬌不認得這圓臉姑娘,可對清平這個老熟人卻再熟悉不過。

仗勢欺人,囂張跋扈不足以形容孟琉毓一分。

岑嬌語落,店內一時靜寂下來,須臾之後方才響起一聲冷笑,“嗬。”

一身著紫裙,頭簪流蘇步搖的高挑少女撩眼上下打量了岑嬌兩眼,但見對方不過是個尚未及笄的丫頭,便輕蔑的收回了視線,望著岑妍冷冷道:“岑二小姐的姐妹倒是牙尖嘴利的很。”

岑妍屈膝福禮,柔聲道:“家妹年幼,平日又鮮少出門是以不識得郡主,岑妍代妹妹為郡主賠禮。”

孟琉毓的鼻中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她斜眸瞄了一眼身側的椅子,立刻便有人搬了椅子過來。

孟琉毓撫裙落座,抬手撫了撫發間的步搖,尖銳的護甲與步搖一般折射出冰冷的光。

“既是賠禮便要有個賠禮的樣子!

跪吧,你的禮,本郡主還受的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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