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老夫人此番動了大怒,便是岑嬌上次去逛青樓,她都沒這般惱火。
當聽聞岑嬌為了救一個八竿子打不到的柳家小少爺,竟然隻身闖入火海,差點嚇沒她半條老命。
尤其是聽到外麵那些稱讚岑嬌大義英勇,不負武定侯之名的讚揚之詞,她氣得隻想罵娘!
她可不願意要這樣出息的孫女,與其如此,還不如做個混吃等死安度一生的不孝子!
就連孫媽媽都不忍心,可聽著眾人相勸,岑老夫人隻冷冷道了句,“一個人勸,她便多跪一日,兩個人勸,她便多跪兩日!”
眾人不敢再言,隻能心疼的看著岑嬌被丫鬟攙扶離開。
岑嬌一點都不怪岑老夫人,反是心中自責不已。
恭孝長輩其實並非一定要功成名就或是整日說著好話哄人開心,長輩最想看到的還是兒孫平安和樂。
她仍記得,當年父親故去,祖母幾日之內白了大半的頭發。
祖母疼她,她若出事,祖母定然難過。
她知道自己做的不對,可她最自責的是,即便重來一次,她還是會選擇冒險,因為這件事她有非做不可的理由。
岑嬌走出福壽堂時,正看見喬氏腳步急促的走來。
岑嬌眸光微動,但在看到喬氏身後的安靈芷時,眼神便又變成了清清冷冷。
喬氏一眼便看到了岑嬌紅腫的手,眼神一凝,“你祖母打你了?”
“嗯。”岑嬌垂下衣袖,淡淡應了一聲。
喬氏看了一眼跟在岑嬌身後的婆子,語氣有些冰,“你們可是要送三小姐回院子?”
一婆子垂首答道:“回夫人,奴婢們是要送三小姐去祠堂。”
喬氏瞳孔縮起,不可置信的驚呼出聲,“為何要去祠堂!嬌嬌的手傷了,還不快喚大夫!”
婆子被喬氏嚇得低下頭,小心回道:“夫人,這是老夫人的命令……”
“母親那裡我去說,你們速速扶著三小姐回院子!”
“不必了。”相比情緒激動的喬氏,岑嬌淡然的仿佛此事與她無關一般。
“母親,女兒犯了錯,便該認罰,這是母親自小交給女兒的,母親不必擔憂。”語落,她側眸淡淡瞥了婆子一眼,婆子頓時隻覺似有千斤重量壓在脖頸上,讓她抬不起頭來。
“走吧。”
“是,三小姐。”婆子自己都未注意到,她對岑嬌竟比對喬氏還要敬畏。
“嬌……”望著岑嬌遠去的清瘦背影,喬氏咽下了欲出口的話,抬步邁向了福壽堂。
喬氏恭敬行禮,岑老夫人卻連眼皮都沒撩一下。
“母親,兒媳聽說您要罰嬌嬌跪祠堂?”喬氏多年住在庵堂,婆媳兩人一年也見不得幾回,說話的機會也少之又少。
岑老夫人喝著茶,點了點頭。
喬氏心知婆母對她的不滿,但是開口道:“母親,嬌嬌並未做錯什麼,您為何要罰她?”
“我不能罰?”岑老夫人抬起了眼瞼。
喬氏垂眸,“母親自然可以,隻兒媳覺得府規應賞罰分明,嬌嬌此番做了善事,怎能不獎反罰。”
縱使她行事衝動,打過手板也足夠了,那祠堂陰冷恐怖,怎能讓嬌嬌去跪那等地方。
“你心疼了?”岑老夫人幽幽開口,語氣種噙著絲絲冷嘲。
喬氏抿抿唇,又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兒媳隻是覺得應賞罰分明……”
“啪”的一聲脆響嚇壞了屋內眾人。
岑老夫人將手中的茶盞狠狠的摔砸在地上,茶水濺了喬氏滿裙都是。
“你是在說我老糊塗,是非不分了是嗎!”岑老夫人拔高了嗓音,懾人的威嚴讓屋內眾人皆屏聲靜氣。
“兒媳不敢。”喬氏仍低垂著頭,未移半步。
“我看你敢的很!”岑老夫人拍案怒道:“你來與我說說,什麼叫賞罰分明?
依你的意思,岑嬌闖火海去救人,我該賞她是不是?”
喬氏盯著滿地碎瓷,未語。
“我該好好獎勵她,讓她們幾個都知道舍己為人是壯舉,是不是?”岑老夫人冷笑兩聲,“我呸!狗屁壯舉!在我眼裡,那名聲屁都不是!
我告訴你喬氏,我武定侯府的興衰與否用不著岑嬌來負責,我也不用她學什麼兵法權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