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明時跑回院子,將院中的小內侍全部攆走,一人蹲在樹蔭下,拿著小樹枝氣呼呼的在地上畫著圈圈。
小內侍們一瞧他這般模樣,便知容明時心情不好,自覺的退讓開,心裡不禁再一次感歎自己的運氣好。
有多少貴人們心情不好便動輒打罵下人,他們太子殿下最多就蹲在地上畫圈圈,這般好的主子真是打著燈籠都難找。
容明時拿著樹枝用力的勾勾畫畫,一邊抬手擦著眼角泛出的淚花,一邊氣呼呼凶巴巴的道:“壞女人,臭女人,本宮再也不要理你了!”
他對她那麼好,有什麼好吃的好玩的都想著她,還幫她抄了那麼多女戒,她居然笑話他,還說他不如瑾王叔,真是討厭死了!
“誰是臭女人,誰是壞女人?”清清冷冷的聲音在容明時身後傳來。
容明時一怔,猛地轉過身,便看見岑嬌倚著樹乾而立,一身張揚如火的衣裙偏偏被她穿的慵懶又隨意。
她看他的眼神也是漫不經心的,全然沒有對太子殿下應有的敬畏與惶恐。
這女人根本不知何為君臣有彆,何為尊卑貴賤。
但最可氣的是……他偏偏覺得她很好。
容明時賭氣的彆過臉,用樹枝使勁的戳著地麵,直至將樹枝都戳折了,才哼了一聲將手中的樹枝遠遠扔開,“本宮說誰誰心裡知道!”
岑嬌好笑的揚起了嘴角,環胸走到容明時身邊。
一抹紅色的衣袂映入了容明時的眼角餘光,他立刻嫌棄的彆開頭。
此番他是真的生氣了,岑嬌哄他也沒用!
“這麼說,太子殿下是在說我了?”
容明時翻了個白眼,不置可否。
“行吧。
既是這般,那臣女就不留下惹殿下厭煩了。”岑嬌轉身便走,沒有絲毫猶豫。
容明時:“……”
“岑嬌,你站住。”容明時起身跑了過去,展臂擋住了岑嬌的去路,瞪著一雙大眼睛道:“岑嬌,你就是這麼哄人的嗎?”
岑嬌轉身,表情複雜的看著容明時,“你們男人怎麼一個兩個都這樣?”
動不動就需要人哄,當自己是小女孩不成?
“嗯?”容明時耳尖的聽到重點,“一個兩個?還有誰?”
“這不是重點……”
容明時反唇相譏,“這怎麼不是重點?還不快從實招來!”
岑嬌:“……”
不愧都是容家人,這叔侄兩人說話都是一般模樣。
“太子殿下。”岑嬌忽的收斂了臉上的玩笑之色,眸色深沉的望著容明時,“殿下,臣女剛才的話雖有不妥,但本意還是希望殿下能練好身手。
若遇到危險,至少有自保逃脫的能力。”
若這兩次沒有被她撞見,他又該如何脫逃?
容明時抿抿嘴,眼神望著彆處,有些小傲嬌的道:“若有危險,你再救本宮就是了!”
岑嬌望著他,語氣落落“殿下,這世上你終究隻能依靠自己,沒有人能永遠守在你身邊。”
容明時低垂下頭,望著自己的腳尖出神,半晌才牽動嘴角,聲音細不可聞,仿若喃喃自語般問道:“我也知道,可我不想……”
他不想一個人麵對以後,他不想成長,不想獨立。
他知道自己很沒有出息,可他寧願被人嘲笑,也不想孤孤單單的一個人。
皇宮富麗堂皇,他自幼錦衣玉食,可他快樂的時光屈指可數。
父皇對他很好,給了他世間所有最為珍貴的東西,可父皇也從未如其他父親那般將他扛在肩頭,未曾與他騎馬,帶他放過風箏。
或許他人不會相信,相比這種榮華,他更羨慕普通人家的生活,父母在側,無憂無慮。
如果說君臨天下之路注定是孤寂的,那他不要又能如何!
“你……也不能陪著我嗎?”如果他不是太子了,他是不是就能搬出來與喬恒之住在一處,這樣他也能時時見到岑嬌。
容明時天真的想著。
岑嬌歎了一口氣,將手輕輕搭在容明時的頭頂,無奈的語氣中帶著絲絲寵溺,“終會有人陪著殿下的,但那時該由殿下來守護那個人了。”
頭頂上的手溫暖輕柔,是容明時未曾體會過的觸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