龔燁點頭道:“下官明白了,下官這就去準備。”
方震孺也不再和龔燁扯皮,有什麼事情,等他回來再說,隨即打道回府,寫好了奏折,派出快馬以八百裡加急的形式飛報京師。隻不過,方震孺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奏折能送到,八百裡加急,顧名思義就是塘馬一天要跑八百裡路程,換馬不換人,但那是在官道驛站都暢通的情況下,如今兵荒馬亂的,官道阻塞,驛站荒廢,還不知道能不能順利送達呢。
三日後,龔燁將東西準備停當,為了方便運輸,南寧府調集了不少騾車和驢車供方震孺驅使,巡撫衙門的兵丁共計三百餘人全部出動,護送方震孺去前線。
“什麼,你說巡撫大人親自來了?”巡撫出動,雖然跟總督或者京師大員下地方的排場不能比,但畢竟是布政使司最高官員,親臨前線勞軍,也是不得了的事情,塘馬提前來到了鎮南關,給鎮南關的主將和憑祥州州府通報了這個消息。
左斌得知這個消息大吃一驚,如果按照常理來說,方震孺親自前來是個好事情,最起碼左斌能在他麵前露個臉,有了這次的戰績,加上方震孺的賞識,日後可能平步青雲了。但是有一個問題,就是方震孺在南寧不知道這裡的具體情況,若是來了,勢必就會知道,自己刻意隱瞞了高衡的事情,方震孺一來,豈不是真相大白了。
左斌正在軍衙內來回踱步,忽然憑祥州知州方文來到了鎮南關,他是左斌的上官,一到鎮南關便急匆匆進了軍衙,“哎呀,左千總,你還在這裡做什麼,還不快吩咐手下人趕緊準備準備,按照巡撫大人的速度,估計兩三天就到了,大人這是第一次來憑祥州,咱們要給大人留下好印象才是啊。”
左斌既然不在戰報裡寫高衡,自然方文也就不太清楚,方文是憑祥州知州不假,但是前線的戰報對於他一個文官來說,要想知曉清楚,還是需要手下武將的報告,手下不報,他就不可能弄明白,再說大明武將的戰報往往水分很多,所以真真假假上麵也難以查驗。
左斌見他進來,立刻見禮道:“參見知州。”
“好了,這些虛禮免了。你說說,這次的戰報沒問題吧。”方文冷不丁冒出這麼一句。
左斌老臉一紅,方文也太不講究了,上來就問這麼敏感的問題。方文見左斌臉色不對,心道肯定是有些問題,不過這年頭也正常,若是左斌實打實上報了,方文還真覺得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行了,直說吧,哪裡有問題?是斬殺的敵人數目不對,還是繳獲的物資有所隱瞞?咱們也算是老相識了,你直說我也不會把你怎麼樣。”方文說道。
大明一直以來都是文強武弱,朝廷奉行的政策也是以文製武,所以武將比文官的地位要低得多,彆說是平級,就算是高級武將遇到低級文官,也處於弱勢地位。如果放在以往,方文根本都不會理睬左斌,但是現在時日不同了,隨著戰事敗壞,武將的地位越來越重要。
就拿京師朝廷來說,崇禎殺文官就跟殺雞一樣,崇禎一朝,光是首輔就換了五十多個,十七年的時間,平均一年要換三個首輔,首輔可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都戰戰兢兢,更不要說普通的文官了,至於地方文官,那更是小蝦米。
但是軍頭不一樣,隻要手上有兵,朝廷就要忌憚三分,特彆是怕他們反水,投了流賊或者建虜,遼東戰事不利,已經有不少明軍將領投降了,李自成那邊也一樣,往往這些人還能得到對方的重用。朝廷的兵越打越少,敵人的兵越打越多,朝廷對這些軍頭也隻能哄著。
放到地方上,就是文官武將的地位差距急速縮小,左斌雖然隻是個千總,但方文也不能把話說重了,他手上可是有刀的。
左斌跟方文的關係應該說還不錯,在他手下這段時間,左斌也沒少孝敬,所以想了想也就和盤托出了。
方文聽罷,吃了一驚,“你說的都是真的?保證準確?”
左斌點點頭道:“卑職有九成的把握,從各方彙總的消息來看,絕對不假。”
“哎呀,這可是大事,這可是大事啊。”方文立刻在房中來回踱步起來,他萬萬沒想到,左斌手下一個叫高衡的小旗官竟然在境外鬨出了這麼大的動靜,占領了安南人的縣城不說,竟然還聚集了上萬民眾,得了上千兵馬不說,竟俘虜了安南世子,這可是天大的功勞啊。
“你現在還能聯係上他嗎?”方文道。
“卑職開始沒當回事,覺得他有去無回,哪裡知道現在。”左斌支支吾吾道。
“糊塗!此人現在做大做強,你再用小旗官的職位去調遣他,怎麼能調得動,若是一開始就給予支援,我們現在不是坐收漁利?把安南世子交到朝廷,還不知道陛下會怎樣高興,怎樣封賞我們呢,你啊!”方文指著左斌,恨鐵不成鋼道。
“那現在怎麼辦?”左斌道。
“還能怎麼辦?自然如實稟報,讓巡撫大人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