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麵的大臣之中,許多漢臣噤若寒蟬,滿洲和蒙古的大臣則是有些洋洋得意,範文程雖然是遼東漢人,但心中不免也有些膈應。畢竟那是幾十萬條人命,不用看也能想象到揚州現在的慘狀,可是這些話在多爾袞嘴裡說出來是如此的稀鬆平常,可見滿洲的高層還是沒有把漢人真正的重視起來。
多爾袞起身道:“方才是本王有些失態了,不管怎麼樣,這揚州城算是攻下了,多鐸說了,下一步就是渡江作戰,他們已經在征集民船,打造戰船,相信這個計劃很快就能實施,朝廷的任務就是不惜一切代價支援前線,堅決幫助前線部隊打好南京這一仗。”
他頓了頓道:“一旦渡江,剃發令就要重新實施,你們不要覺得本王執著於給人剃頭發,要知道,這是臣服的標誌,隻有剃發,才能表明明國的億萬民眾已經臣服於我大清,甘願做我大清的順民,這是必要的步驟,也是必須要推行下去的步驟,留發不留頭,誰敢阻攔,下場就是死。”
“嗻!”文武百官一起答應道。
眼看著就要散會,多爾袞好像又想到了什麼道:“哦,對了,還有兩件事情。”
大臣們正準備起身,又呼啦一下全部跪好,多爾袞很滿意,他道:“洪承疇,洪愛卿。”
大臣中間瞬間站起來一個人,不是洪承疇還能是誰,這位當年大明朝的遼東督師,如今已經剃發,變成了金錢鼠尾的發型,穿著滿清的官服,若是從遠處看,就跟滿洲人彆無二致了。
自從他被俘之後,經曆了求死、迷茫、動搖、投降幾個環節,再加上皇太極和多爾袞兩代滿洲領導人的馴服,現在的洪承疇已經完全適應了他的新角色,甘願做滿清的鷹犬了。
“奴才在。”他熟練地跪下,聽取多爾袞的命令,應該說,洪承疇在滿清的大臣之中還算是比較低調的,主要他畢竟是後來人,跟寧完我、範文程等一批在關外就跟著皇太極打天下的老人不一樣,而且他是明朝的高官,身份非常尷尬,說實在話,在漢臣這個群體中,範文程和寧完我等人也是非常排斥他這種貳臣的。
多爾袞道:“洪愛卿原本是大明的高官,對明廷和漢人之間的處事方式應該非常熟悉,在數月之前,本王就跟豫親王商議過,讓你出任招撫南方總督軍務大學士,負責對江南的招撫事項,怎麼樣,正好可以把你畢生所學給發揮出來,你看如何?”
洪承疇又驚又喜,這個消息確實隻有滿洲的最高層知道,就連範文程都不知道這件事情,沒想到這麼重要的職務,多爾袞竟然交給了自己,如果自己能順利把這個任務完成,那麼先不說在大清國的地位將會極具飆升,就算是在南方漢人之中,自己的名望也會大大增加,到時候自己能在朝廷中坐到一個什麼樣的位子,洪承疇不敢想象。
而範文程、寧完我、鮑承先等一乾漢臣立刻向洪承疇投來了羨慕嫉妒恨的目光,這麼重要的職位怎麼就偏偏給了這個家夥,要說熟悉情況,他們不也是漢臣,不也熟悉情況,為什麼就不能從他們這些老人之中選人去安撫?
範文程稍稍抬起頭,瞄了一眼多爾袞,他忽然想到,這恐怕是攝政王殿下的一個信號。畢竟從長遠來看,一旦大清坐穩了天下,那就會形成一個幾百萬人口統治億萬人口的局麵,後麵任用官員,肯定是漢臣的比例比滿人大,那麼漢人大臣如果擰成一股繩,肯定對朝局不利,多爾袞這麼乾就等於把漢臣人為分成了兩個派係。
一個是以範文程為首的老人,也就是在遼東就跟著皇太極乾的漢臣們,包括鮑承先在內,雖然是明朝的官員投靠,但是是在八旗剛剛崛起的時候,也算是元老。
另一個派係,以後恐怕就是以洪承疇為首的新人的,入關之後投降清朝為清朝效力的官員,恐怕都要以洪承疇馬首是瞻。
範文程苦笑了一下,真不知道這麼做是好事還是壞事,但是多爾袞做的決定,誰敢更改。
“奴才多謝皇上隆恩,多謝攝政王殿下恩典,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攝政王殿下千歲千歲千千歲。”洪承疇激動得嘴唇都在哆嗦,心思早就不知道飛到哪裡去了。
多爾袞點點頭,對洪承疇的表現很滿意,他話鋒一轉道:“還有另外一件事情,包括洪愛卿,你日後去了江南,也要著力調查一下。這次的戰報當中,多鐸報告說他的軍隊主要是在攻擊揚州碼頭的戰鬥中受到了巨大損失,並且碼頭還不是由揚州當地的兵將防守,竟然是福建水師的人,這就奇怪了,福建水師怎麼會出現在揚州城外?”
多爾袞走下台階道:“要知道,本王對鄭芝龍其人還是非常感興趣的,他為什麼要插手揚州的戰事,另外,根據戰報,這支部隊的火器非常厲害,我們的大部分軍隊都葬身於對方的火銃火炮之下,這讓本王更加感到驚訝,難道福建水師的火器已經發展到如此強大的地步?這有些匪夷所思,所以本王的意思是,你們著力調查一下,這支軍隊究竟是怎麼回事。洪愛卿去了江南,也聯係一下鄭芝龍,此人若是能被我們爭取過來,我大清就是如虎添翼。”
洪承疇立刻道:“奴才遵旨!”
他心中盤算,多爾袞之所以對鄭芝龍感興趣,恐怕更多原因是因為他的水師,大清在馬上得天下,騎兵步兵厲害,但是水戰仍然是一片空白,若是能得到鄭芝龍的福建水師,大清就等於不用出力拿到了一支主力艦隊,看來,招撫江南,這項工作的重中之重,就是跟鄭芝龍聯係上,將他爭取過來。自古文官武將隻有聯合才能成事,自己若能搶先跟鄭芝龍接觸,不就等於掌握了主動權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