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這話,李陽的臉色愈發不好看,但還是斬釘截鐵的道:“這馬上過年了,很多礦場都會放假,回頭咱們另聯係一家繼續拍攝!”
“還拍?!”
剛止住眼淚的場記,一下子坐了起來,激動道:“誰愛去誰去,反正我是不下去了,為了個千八百的把命搭上,不值當的!”
有了挑頭的,另外一名工作人員也立馬跟上。
於是願意下井拍攝的,就又隻剩下李陽和他的禦用攝像師了。
至於三名主演……
保強囁嚅的張了張嘴,然後求助似的看向了徐琨:“琨哥,咱們怎麼辦?”
“你自己拿主意。”
徐琨手裡的煙像是活的一樣,在他幾根指頭間來回穿梭著,雖然他很想來支事後煙,可唯一的小迷妹就在身邊,這點紳士風度還是要講的。
他肯定是要繼續拍下去的,就剩下最後幾場重頭戲了,自己的運氣總不至於差到,會連續碰上兩次礦難吧。
但徐琨自己想拍是一回事兒,卻不願意因為自己的選擇,影響到保強的選擇。
這畢竟是在玩命!
但保強也已經從徐琨的狀態,看出了徐琨的選擇,進而想到當初在飯館雅間裡,徐琨那句:我這人不找死,但也不怕死。
琨哥是說到做到了,自己呢?
保強深吸一口氣,咬牙道:“俺想繼續拍完!”
不過說完之後,他又泄了氣的皮球一樣,囁嚅道:“不過得讓俺先、先緩兩天再下井。”
“應該的,聯係新礦場也得花些時間。”
李陽點點頭,神色也緩和了不少,礦井裡的戲已經不多了,他和攝像各自分攤一下,勉強可以把其它人的工作撐起來。
李義祥狠狠吸了一口煙,斷然道:“我也沒意見,做事情總得有始有終。”
“那就妥了!”
徐琨哈哈一笑,一手一個把李義祥、王保強從地上拉起來,對李陽道:“我看保強現在這狀態,正好可以拍從按摩店跑出來那段劇情——李導,您覺得呢?”
擺脫恐懼情緒最簡單的辦法,就是讓他集中注意力去做彆的事情。
李陽聞言,也爬起來仔細觀察了一下保強的情況,發現這副驚魂未定恍如隔世的模樣,稍加修改確實能融入到劇情當中。
於是大手一揮:“把東西裝車,咱們回縣裡拍!”
眼見劇組在李陽的指揮下,有條不紊的忙亂起來。
周琦琦隻覺得這一切都那麼的不可思議,她扯了扯徐琨的衣角,小聲道:“徐大哥,你、你們真要繼續拍?那萬一要是再遇到危險……”
“呸呸呸~童言無忌,大風吹去!”
徐琨連忙打斷了她的話:“我們又沒乾過什麼傷天害理的事兒,怎麼可能連著兩次……呸呸呸,你這丫頭差點把我也帶溝裡去。”
“可是這麼做值得嗎?”
周琦琦還是無法理解眾人的選擇。
徐琨想了想,指著不遠處的土坯房道:“看到那些窩棚沒,裡麵原本住著二十幾個礦工,都是因為要騰出時間讓我們拍戲,所以才提前幾天放假了——你想想,要是我們沒來,礦上照常開工,會是什麼樣的結果?”
周琦琦臉色發白的道:“會、會有人被、被埋在下麵?”
“那肯定的。”
徐琨倒不是在哄她,當時劇組走到一半的時候就遇到了塌方,所以還來得及逃出來,但若是礦工們在最裡麵作業時遇到這次塌方,隻怕根本來不及逃出礦坑。
“這雖然隻是歪打正著,但我們拍這部電影的目的,本來就是為了能警示、能幫到更多的礦工兄弟,也許這就是冥冥中自有天意吧。”
徐琨說著,將黑手伸向了小姑娘的肩膀,就好像是要把什麼精神層麵的東西,給人家一股腦灌注進去似的。
小姑娘顯然被唬住了,中午從劇組離開時,都還有些恍恍惚惚的。
此後她就再沒來過劇組,估計是被家裡人給攔下了。
直到兩年後,周琦琦去京城參加藝考時,徐琨才聽她家長說起,自從那日回到家裡,小姑娘似乎就對演員這一行產生了某種誤解,每次去省城的表演培訓班,都仿佛是去殉道朝聖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