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七歲,我可不小了。”
溫善忽而輕笑了一聲,剛才那麼一抱,她能感覺到,的確不小了。
鄴嬰之抬頭看她,眼神滿是疑惑:“你笑什麼?”
溫善不搭反問:“小郡主還想聽故事嗎?”
“不想,如果那些話本所說的都是這樣的故事的話,我還不如跟你一同讀書。”
“難得小郡主如此好學,那我們移步東堂?”
“……”小郡主猶豫地點了頭,其實跟溫善待在一塊兒,無論做什麼似乎都很滿足。
從溫善的書房裡去,鄴嬰之才留心四周的環境,她過來那會兒直奔目的壓根就沒心思觀察:偌大的庭院中種著兩棵參天大樹,其中一棵底下有一張石桌。除了中間留出了青石鋪成的小徑,周圍便都是連根草也不長的赤地,跟花園的花草樹木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你這庭院也太荒涼了。”小郡主都想動手替她修飾一番了。
“這樣挺好的不是?長那麼多花草打理起來很麻煩,而且一到夏季便容易滋生蚊蟲。我若要賞花,到花園去便可。”
似曾相識的記憶一閃而過,小郡主歪著腦袋看著溫善仔細回憶,可不管她怎麼想,都找不到任何具體的畫麵。
溫善走到廊廡底下了,卻發現小郡主沒跟上來,於是轉過身去,便看見她一個人呆站著。
“小郡主?”
鄴嬰之數了一下,發現這座院落□□有五間房,但似乎隻住著溫善一人。她跟了上去,問道:“溫善,這兒隻住著你一人麼?”
“嗯。”溫善應了一聲,指著北麵的一間房,“那兒是我的臥房。”
“你一個人住這兒不害怕麼?”
“我也並非一開始便獨自住一個院子,在我進國子監之前我住在家母的院落中,後來才搬回這兒住的。”
溫善這麼說鄴嬰之就想起了趙鈴提及的溫善的經曆,她十歲那年才回到洛陽,不過當時還是一個“傻子”,直到十二歲才入國子監的算學。
一個傻子,是如何好起來的呢?鄴嬰之向溫善投去了好奇的目光。
突然,她的腦海中又閃出了一幅畫麵,她這回迅速地捕捉到了那片段,不知怎的就對溫家的宅邸的來曆有了一點了。她忽然覺得周圍有些森然,快速地跟上溫善的步伐,又緊緊地拽住了她的衣袖:“溫善,你們這宅邸是不是死過人呀?”
溫善停下腳步,轉身注視著小郡主:“小郡主興許不知,這兒曾經住著叛軍的餘黨。餘黨被抄家滅族後,這座宅邸便被太上皇賜給溫家了。”溫善的嘴角勾了勾,“當時這兒還殘留著許多血跡未曾清洗……”
小郡主乾脆抓著溫善的手了,她緊張的喉嚨都乾了,可不少熟悉的記憶卻不斷地湧入她的腦海中。
泰安二十九年,“蘭武謀逆案”帶來的動蕩也漸漸地接近尾聲,參與謀逆的文武大臣達百餘人,而被牽連的官員則近千。當時在位的鄴北更是借此機會清除了許多權勢過大的大臣,所以“蘭武謀逆案”持續了兩年才結束。
有懲罰就必然有賞賜。在平定各地叛亂而立了功的將帥都加官進爵,至於在蘭武叛亂之初就拖延了蘭武舉兵向洛陽挺-進,給了洛陽籌備部署的時間的溫俞更是記功一件。不過他已經被殺,除了加封的頭銜和虛名,所有的賞賜隻能移到他的妻女身上。
賀顧婉拒了朝廷讓她入朝為官的打算,而溫善又正年幼。鄴北左思右想,最後決定在物質上多給些補貼,所以就賜了一座大宅。
賀顧與溫善入住修葺好的溫宅時在眾人的提議下辦了一場宴席,而皇太女鄴瑤則帶著鄴北的賀禮前往了溫宅。跟著鄴瑤而來的還有不少皇族中人——“蘭武謀逆案”一事上已經展現了鄴北立鄴瑤為儲君的強硬態度,鄴瑤繼位也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堅決擁護鄴瑤為皇太女的溫俞之功也一目了然。
不管是為了明哲保身還是為了討好未來的新君,朝中上下不少人都聞風而動。老謀深算的人也猜出了鄴瑤的用意,當她會親自到溫家的消息傳出來後,他們即使不想親自前去也都紛紛備了禮命人送去。
當時為臨淄郡王的鄴時浦因老許王臥病在床,便替父前往溫宅。
“聽聞溫家有個差不多大的孩子,就帶守真與純之過去跟她一塊兒玩吧!”鄴時浦對老許王道。
對於鄴時浦的心思,老許王看得很是通透——他想讓自己的兩個聰慧的孩子多些在鄴瑤的麵前露臉。老許王道:“即是如此,將新婦一並帶上。”
即便鄴時浦不願意,可想到那等場合沒有郡王妃確實不妥,便將她也帶了去。臨出府前,一個小人兒抱住了他的腿,道:“爹娘跟大兄、阿姊去哪兒,我也要去!”
鄴時浦瞥了郡王妃一眼:“你把她帶上吧,看好她,彆讓她在姑姑麵前失了禮。”
郡王妃哼了哼,讓婢女抱著小人兒,一家人就這麼浩浩蕩蕩地前往了溫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