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義在微寒的風中站了許久,然後向學校的方向走去。
他已經很久沒有去烏中了,甚至感覺這個名字有些陌生。
當他到達“天舟路”時,抬頭看向山頂,發現路邊竟然不知何時已經安裝了齊整整的防護欄,這樣一來,順著這條懸崖峭壁上的石階一級一級往上,就再也不用提心吊膽了。他意識到,烏中校園正在發生著某種變化。
當這所曾經令他心馳神往的校園再一次呈現在眼前時,他的眼中已經沒有了原先的那份熱忱了,隻覺它是平常的一棟建築。
正趕上中午放學時間。方義在一棵樹後站定,默默注視著學校大門口。剛才在山腳下,他見到了鐘家車子停在那裡——黃天坐在車裡,等待鐘畫、鐘琴和鐘琪放學。
沒過多久,方義就看見鐘畫、鐘琴和鐘棋走了出來,不過,在她的身邊還有一個人——胡陽,兩人正肩並肩地往前走。看得出來,他們聊得很開心。
方義站在那兒看著他們,安靜得像樹上的一片葉子。過了好一會兒,他才回過神來,隨即溜進校園去找章堯。
各處都找遍了,都不見章堯的身影。後來,在一處花壇前,發現正在畫畫的章堯。
章堯畫得出神,絲毫沒有發現已經站在他背後的方義。
方義默默地站在章堯身後看他畫畫,雖然對各種畫法並不真正了解,但他天性聰穎,能看出什麼樣的畫作是好畫作。他也看過從前章堯的許多畫,覺得現在的畫比從前要更成熟。
大約半小時後,章堯終於完成了畫作。那是一幅山水畫,畫上最明顯的是,在青山墨崖上站著一個看風景的長發紅裙女孩。在一片青墨色的山石叢中,她的長發與紅裙格外迷人……
章堯站起來轉身時,驀地發現眼前站著一個戴著帽子的人,著實嚇了一跳。但是很快,他的嘴角又露出了笑意,緩緩伸出一隻手來,揚向天空,落在方義的肩膀上。
方義感覺到了落在他肩頭的這隻手,重重的,很有力量,於是心裡不由得歡喜,笑著問:“我沒有打擾你創作吧?”
章堯笑著搖搖頭:“你輕功那麼好,就算是靠在我身上,恐怕也無法打擾到我吧。”說完,他便拉著方義往學校的操場走去。
烏中的操場像是長在山頂上的一片草原,隻是這草原上生長的不是青青小草,而是各種各樣的石頭和一些叫不出名字的紅花綠草。
方義和章堯一同邁步在微暖的冬陽下,說著一些話,儘管兩個人都不太擅長表達。
方義心中的歡喜依然在延續,但與此同時也滋生了一些憂慮。他知道章堯有些與生俱來的癡性和呆性,隻要胡陽出現在章堯的視線裡,章堯的心性就會隨時改變。看剛才畫上的那個長發紅裙女孩就知道,章堯的心裡依然一直住著鐘畫。
他們在一塊大石頭上坐了下來。章堯心情很不錯,用手指向遠方,一一告訴方義,他看到了哪些山巒,聽到了哪些傳說,又生出了哪些作畫的靈感……
方義看著章堯臉上洋溢的青春光彩,不禁摘下了帽子,讓自己臉上的那條傷疤也在陽光下來聽章堯講故事。
“你想好了沒?接下來有什麼打算?”章堯轉過臉來,笑著問方義。他的目光落在方義臉上的那條疤上,心裡生出了一些痛。
“我……暫時還沒想好。”方義不好意思地笑了笑,用手指著懷裡的包裹,“覺文師叔現在病倒了,需要人照顧。等覺文師叔的病好了,我再做打算吧。”
“那你……會回百家村嗎?”章堯謹慎地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