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義一邊朝著鐘畫的方向走過去,一邊在心裡暗自慶幸。他現在敢確定,胡陽剛才並沒有注意到他在鬆樹下的真正意圖。
鐘畫呆呆地看著不遠處的方義在向她一點點地靠近……
她怎麼也沒有想到會在半道上碰見背著藥箱的方義,她甚至有那麼一瞬間懷疑這是他們兩個提前商量好以後設下的局。可是仔細一想,又覺得毫無道理,以胡陽現在的心性,是斷然不肯去跟方義合謀共事的。
離鐘畫越來越近了,方義漸漸地感到一種不安,儘管麵上一副平靜的樣子。他不知道胡陽的葫蘆裡究竟賣的什麼藥,但他很清楚鐘畫得的是什麼病。其實他很想置之不理,但又不想傷害到鐘畫。
於他而言,現在的他與鐘畫之間隻是最正常不過的朋友關係,比從前的關係還要淡一些。他是絕對不會讓人認為他是想借著鐘畫來攀附鐘家的,更不會像某些人所想的那樣,他想成為鐘家的贅婿,好在將來繼承鐘家的財產,繼而名利雙收,家財萬貫,衣食無憂。
方義來到江南後出入鐘家大院以來,各種各樣的傳言就不絕入耳,他隻是當作什麼也沒聽見,也壓根兒就不放在心上。然而,這些傳言卻從未消停過,隻要他與鐘家打交道,它們就會蜂擁而至。
謠言止於智者。可惜的是,烏嶺鎮的那些智者不知道都藏到哪個犄角旮旯裡去了,致使這些謠言無止境地四處飄散。
好在,方義曆經波折以後性情改變了很多,對於耳邊的風聲雨聲充耳不聞,隻一門心思做他應該做的事情,走他應該走的的道路。
胡陽慢吞吞地走在方義的身後,目光落在方義挺拔的脊背上,卻化作了道道寒光。他不打算靠近他們,想遠遠地看著,看著他們如何麵對彼此,儘管這並非他心中所願。
在一棵花滿枝頭的紫薇樹下,胡陽停住了腳步,身子斜靠在樹乾上,用眼角的餘光瞥向十幾米之外的鐘畫和方義。他的眉頭時而緊皺,時而舒緩,反複不定。腳底下散發著幽幽花香的紫薇花瓣悄然無聲地被他碾碎成一團團夾雜著泥土的花泥疙瘩。
“你看起來瘦了些。怎麼了,哪裡不舒服?”方義恢複了神情,坦然地站在了鐘畫的麵前,將藥箱放在花壇的邊緣上,輕輕打開後,一股中草藥味兒隨即隨風襲來。
鐘畫的心猛地一震,隻因她聽見了方義口中的“你看起來瘦了些”這句,似是一股清泉柔柔拂過她的心弦,可是這種突如其來的歡喜隻持續了一會就消失了。她回過神來,木木地看著方義,一個正要給她把脈的中醫,一舉一動和他的師父柳翁並沒有什麼不同,一本正經。
鐘畫的嘴角露出了一絲苦笑,她不知從哪裡來了一股勁兒,一把推開了方義即將靠過來的手腕,冷笑著說:“胡陽剛才一定是跟你開了什麼玩笑吧。他說我不舒服?我渾身上下都好好的,哪有什麼不舒服,你就那麼願意聽他瞎說!”說完,僵直著身子坐下,閉口不語,目光移向了不遠處那棵紫薇樹下的胡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