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一個國家，以舉國之力打造某項工程的時候，那效率絕對是相當恐怖的。
同樣的道理。
當某個地區，將資源重點傾斜到某個項目、或者是某個小地方的時候。
同樣也可以用“日新月異”、“進展神速”來形容。
這一點都不誇張。
公家機器一旦全力開動，那可就厲害了...
自打縣供銷社主任老辛，他回去之後，也不知道和副主任老李之間，是怎麼掰的手腕？
——或許，對於在三十裡鋪開一家“綜合門市”的事，老辛本身就能獨自拍板。
隻不過。
極有可能當初他的想法，比較複雜。
首先，他不想冒那麼大的風險，因為開設門市這麼一件區區小事兒，而和老李徹底翻臉。
另外一點。
老辛這人，或多或少藏了點小心思：他想把禍水東引。
想通過把老李帶到三十裡鋪來走一趟。
然後順理成章的，讓老李去得罪葉小川的同時，也給老辛他自個拉了點助力...
反正不管怎麼說。
自打辛主任回去之後，第2天天不見亮。
5大車拉著各種建材的大貨車，便‘轟隆隆’的駛進了三十裡鋪飯店的廣場上。
而且老新派來的供銷社駐點乾部，還專程轉告葉小川：建材是拉來了，如果不夠，隻管開口！
至於修建綜合門市的施工隊？
那就讓葉知青同誌，您...看著辦！
最後由縣供銷社，派人來結算工程款就好。
至於說施工設計、整個施工過程？
縣供銷社全程不參與，不過問，不乾涉，全都打包交給三十裡鋪大隊的乾部們去負責。
這麼好說話？
看來。
那位辛主任，確實把寶壓在自個身上了...既然如此，那就不客氣了！
於是。
葉小川當即提出：這些建材的成本，三十裡鋪大隊會如實和縣供銷社結算...隻是，現在大隊集體經濟比較緊張。
這筆建材款呢，先記在賬上。
三十裡鋪大隊，將會儘量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把這筆款子如實付給縣供銷社...
“這個啊？”
供銷社的駐點乾部，是一個很好說話的女同誌...葉小川估計：這是縣供銷社辛主任，刻意而為之。
一方麵呢，辛主任確實想和葉小川這邊搞好關係。
另外一方麵。
有了衛生局老寇的前車之鑒...本就有點風雨飄搖，眼看著地位不保的辛主任，他可不想給自己頭上再多增添一隻虱子！
所以他才挑了一位心腹之人，前來三十裡鋪駐點。
如今這位駐點女乾部，聽葉小川這麼一說。
不禁稍稍有點為難，“葉小川同誌啊，我能不能多一句嘴問問：
既然縣供銷社全額投資這個綜合門市，所有的建材款，都是由我們供銷社的財務上去結算...您，這是...？”
按照這位女乾部的意思是：
既然縣供銷社，鐵了心要在三十裡鋪飯店這裡，修建一座嶄新的綜合門市。
那麼所有的基建設施款，當然是由縣供銷社來一律承擔。
可現在...為什麼葉小川，他非得要說這筆費用，得由三十裡鋪來支付呢？
這不是眼睜睜的、看著有大便宜可占，卻偏偏不占。
乾嘛非得要搶著掏這錢？
——這位駐點乾部，她其實不知道後續世道的發展走向，所以她才會覺得葉小川這種選擇很奇怪。
奇怪的實在是讓人沒法理解...
但葉小川卻知道：過不了多少年，改開以後，各種私營商店、私營百貨店，就會如雨後春筍一般冒出來。
而經營理念落後，服務態度惡劣，再加上曆史包袱重、蟲子多的原有的供銷係統。
效益必將下滑的厲害。
最後...實在是扛不住了的供銷社，勢必會迫不得已實行‘承包經營製’。
結果...承包著承包著。
時間一長。
嘗到了甜頭的那些承包人，最後會毫不猶豫地一腳把供銷社給踢開，選擇自個單乾。
年年繼續給供銷社交“承包費”、“管理費”？
用陝北話來說...我尿它！
憑甚咧，它是我大大還是娘老子？我憑什麼非得供著它？
而且在可預見的、不久的將來。
三十裡鋪飯店這一帶，勢必會變得非常繁華，會自發形成一個如同“東管小常平”、“小黃江”一般的存在。
真到了那時？
屆時這裡的地皮...那可就貴了！！
尤其是三十裡鋪飯店，所在的這個核心地帶，到時候肯定是寸土寸金。
等到三十裡鋪飯店
這一帶寸土寸金。
而沐晴阿姿的屋子，又是位於最為核心區域...一般人，哪能買得起！
不過，這都屬於以後的事了。
如今的葉小川沒法解釋，更不能解釋。
所以。
葉小川隻是讓這位駐點女乾部，去自個兒辦公室，讓她給辛主任打電話。
向主任請示一下，自己剛才提出來的要求...
沒一會兒功夫。
那位女乾部打完電話過來，笑盈盈的回道，“葉知青同誌，我們主任說，三十裡鋪這裡的一應事情，都聽您的。”
“好，謝謝啦！”
葉小川笑嗬嗬的謝過那位女乾部，隨後朝著身後，正眼巴巴看著那些些卸材的沐晴沐娜。
——這兩姐妹知道開綜合門市的事兒，已經成了。
而這些材料。
其實就是用來蓋綜合門市那棟小二樓的...她們哪能不關心？
朝沐晴招招手，示意她跟自己走。
然後讓沐娜，去把阿姿叫到辦公室，說是要和她們商量商量事情。
等到了辦公室。
葉小川掏出一張信簽紙，讓沐晴沐娜、還有阿姿三人，分彆給三十裡鋪大隊打一張欠條。
而三張欠條上的總金額。
則正好是三十裡鋪大隊，目前欠著縣供銷社的、那筆建材款的總金額...
阿姿瞪著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滿是不解。
但向來知道葉小川肯定不會害自己、肯定是為自己好的她。
連問都不問原因，隻管低頭往欠條上寫就是了！
沐晴也是。
拿起桌子上的‘英雄牌’鋼筆，二話不說，‘刷刷刷’的...就打下來一張巨額欠條！
“喂！呆頭鵝，你乾嘛呢這是？”
沐娜卻不乾了！
瞪著一雙滿是不解的眼睛、氣呼呼的問，“你把我們兩姐妹、還有阿姿姐，都安排進‘國營脂米縣供銷社，三十裡鋪綜合門市’上班。
我姐姐擔任綜合門市負責人，我和阿枝姐當營業員。
從此我們三個，算是端上了旱澇保收的鐵飯碗。這事兒吧...你確實是做了件好事。”
沐娜氣的叉腰！
隻見她伸出一根小蔥般的手指頭，指著桌上的欠條，氣呼呼的問葉小川。
“怎麼，現在我們才剛剛拿到縣供銷社的《入職通知書》、《工作證》。
還沒領到第一份工資呢，好家夥...就得先欠下你一屁股的債？”
沐娜手一抬。
差點沒戳著葉小川的鼻子，“呆頭鵝！你老老實實跟我交待，是不是這3個招工指標，我們還得花錢向你買？”
沐晴瞪自家妹妹一眼。
“阿妹！瞎說什麼呢...小川哥這樣做，肯定是有他的用意的，難道他還會害我們嗎？”
阿姿也伸出手，把氣的小胸脯忽上忽下的沐娜輕輕拉開一些。
“沐娜妹妹你彆急，更彆說小川的壞話...要不然呢，彆怪阿姿姐我從此不理你了啊。”
“買你個頭！”
輕輕拍開沐娜的手指頭，葉小川笑道，“說的你這個小富婆，出了多高的價一樣的！
這3個招工名額，我真要拿出去賣，還不比你這賣的貴？”
沐娜撅嘴，“那你說說，我們三個，為什麼要給你打欠條？而且而且還欠這麼多，一個人就欠了3000多塊哩！”
葉小川笑笑，“彆那麼一驚一乍的好不好？才3000多塊錢而已，慢慢還嘛。
首先，你要搞懂...這不是欠我的，是欠三十裡鋪大隊！而三十裡鋪大隊呢，又欠著縣供銷社的建材錢。”
三角債？？
這下子，彆說沐娜的小腦瓜子卡機了。
就連沐晴和阿姿兩人，也蒙了圈...
“先坐下來，彆急，聽我慢慢講。反正你們知道，我是不會害你們的，對不對？”
等到兩位大姑娘，一位小媳婦坐下。
6隻眼睛眨巴眨巴，滿是好奇的看著葉小川...
“如果，三十裡鋪這個綜合門市，是由縣供銷社全額投資興建的。”
葉小川問阿姿，“那你說，綜合門市所屬的這棟樓，它的產權最終會歸誰？”
阿姿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回道，“那當然歸縣供銷社所有啊！
就像官莊公社街道上，供銷社的每一個門市，產權都歸供銷社所有。”
“那麼，如果三十裡鋪綜合門市這棟小2樓，其實是你們三位投資興建的。”
葉小川微微一笑，“那我再請問...房屋產權，歸誰？”
沐晴回道，“如果真是由我們三人投資修建的，那這棟房屋，肯定是歸我們三個所有。”
“那你們，想在這裡擁有一棟自己的房子嗎？”葉小川又問。
三個或大或小、或圓潤或青澀的女人。
異口同聲回道，“當然想啊！”
身為一個女人或者是大姑娘，擁有一份旱澇保收的、又還很體麵的工作。
那就能實現財務自由。
以後無論她是與彆人交往，還是說話做事，那麼底氣也更足、腰板也會更硬一些。
而擁有一處屬於自己的房屋？
那麼...心靈從此就有了港灣、精神上就有了寄托，就不至於飄在半空、老是感覺空空落落的。
沒個實處。
尤其是，對於沐晴沐娜兩姐妹來說，更是如此...
人家兩姐妹兩手空空，遠離親人故土，從溫熱潮濕的南方，千裡迢迢來到陌生的陝北。
在這裡。
兩姐妹隻有一個虛無縹緲的農村戶口。
而且在三十裡鋪，沐晴沐娜沒有親人，沒有朋友...唯一能依靠的，也就是葉小川了。
而俏媳婦阿姿？
她的處境...其實也比沐晴沐娜兩姐妹，好不了多少！
可憐的阿姿，父母早逝。
她唯一在世的親人，就是那位不知所蹤、老是喜歡把自個兒當做女孩子打扮的弟弟。
阿姿雖說是本地人。
但真要論起來，她的處境，其實還比不上沐晴沐娜兩姐妹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