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我們的福,還有那些跟著我們一起舍命拚搏,卻再也沒有機會享受後來生活的冤鬼們的福,你們從小在富貴中長大,不知生活艱辛,不知兄友弟恭,現在越來越不像話,連長輩也敢出言不遜,是誰給了你們狗膽?禽獸尚知反哺,你們現在的生活,是我們一刀一槍拿命拚來,我們現在還活著,真不敢想象,將來一個個死了,是不是連紙錢也不會燒一張?”
“老大哥。”種沐流趕緊扶著顫顫巍巍的袁天綱。
今年宮疏雨第一次來袁家吃年夜飯,歡喜的同時,回首當年,故鄉與親人,那些半途倒下的同伴,那些兩度慘死在匪盜之手的家人,也正是心靈脆弱的時候,這人年紀大了,承受能力似乎越來越弱。
當年,袁天綱帶著一群年輕人,跪彆殷殷期盼的各家長輩,毫不猶豫闖入血與火中,最後兩邊幾乎都燒成了灰燼。
“我沒事,沐流。”袁天綱伸手抓住種沐流手臂,使勁搖晃了幾下。當年一起出來的兄弟,隻剩下這幾個人了。
“爸,先吃飯吧,飯菜要涼了,有什麼訓示,吃完飯再說,兒孫們受著。”
二子袁世愷站了出來,疾步過去,對種沐流使了一個眼色,與他一起扶著袁天綱,往首席走回。種沐流也相勸,終於回到座位坐下。
“昭陽,起來吃飯吧,待會再收拾你。”路過跪地不敢起身的袁昭陽身邊,袁世愷喝斥道,也看了袁世勳一眼。
他是聰明人,已猜到今夜老父親突然說這麼些不應景的話,多半與他們父子有關。他雖然尚不知袁家父子對種沐流不敬,但爭權之行卻早有耳聞,這肯定也刺痛了袁天綱的心。
“吃飯吧。”袁世勳看了起身坐下的袁昭陽一眼,小聲道。
袁世愷一家都在官場,不會直接過問家族裡的生意,也就是說,不是潛在的競爭對手,算是處於鬥爭漩渦之外,比較超然,他出來說話最合適,無論是喝斥袁昭陽,還是做和事佬,袁世勳都不會放在心上。
這頓年夜飯,在沉沉悶氣中進行,飯後,眾人便到了宗祠,當然也沒有了所謂的訓示。
燃香跪拜天地祖宗,袁世敦帶著袁茹鈺祭告祖先添丁,祈佑平安吉祥。
袁茹鈺隨之行了叩拜父親袁世敦的大禮,又拜了袁世淮夫婦養育之恩,簡單儀式一過,便算正式成為袁世敦的女兒。袁康也拜見了新的姐姐。
離開宗祠,袁天綱讓眾家散去,袁世勳父子終於鬆了口氣,眼前這一關看來已經過了,日後如何,還需綢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