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升,你並沒有做錯什麼,但我說了不算,隻能委屈你。彭家忠烈傳家,愛民如子,你對得起彭家先人所流血汗,是一個合格的大齊軍人,英魂泉下有知,必當欣慰。”
“都督。”彭著升眼眶一紅,將離的這番評價,足以讓他去死。
“這段時間,你可以考慮一下,竇都督也在京師,如果你想去右軍都督府建功立業,我可以將你交給竇都督。”
“就是隻做兵士,卑職也願意在京師陪著都督。”
“著升,送走了多少代彭家之人,我已記不清;有多少隨我征戰的將士戰死疆場,我更記不清;有時候,我連自己的歲數也記不大清,還得問彆人。將離老了、累了,最後的時光,想自己清淨清淨。我準備辭去中軍都督府左都督之職,告老還鄉,回桑梓頤養天年,以後鎬京的一切,皆與我無關,放不下的,也隻有你們這些忠烈之家的後人。”
“都督,怎、怎麼會?”彭著升大吃一驚,他職位低,還是第一次聽說將離要告老還鄉。
“人事有代謝,往來成古今。江山留勝跡,我輩複登臨。水落魚梁淺,天寒夢澤深。羊公碑尚在,讀罷淚沾襟。孟浩然的詩,我很喜歡。孟山人屢試不第,仕途困頓,一生的挫折,都表現在了他的詩句裡,雖然不夠灑脫,但詩中偶爾透露出的悲涼之感,我覺得也適合出仕之人,誰曰江湖山水不及廟堂。我執掌中軍都督府這麼多年,早該離開了。你再考慮考慮,如果不願意去右軍都督府,我再給你安排另一條出路。”
“多謝都督。”
“你是一個穩重的人,現在脫身出來,我有一件棘手之事想交給你去辦。”
“請都督示下。”
“我收到一個不確定的風聲,米鐘粟的女兒米湯還藏在鎬京城裡,扮乞丐,做小偷。你帶幾個可靠的人,幫我找找,若她真在城裡,帶來見我。”將離說著,取出紙筆,寫寫畫畫,隨之交給彭著升,“這是她可能出現過的地方,雖然希望不大,可以先去那邊看看。”
“都督放心,若米小姐還在鎬京城裡,卑職一定將她帶來。”彭著升收起紙條,拜彆轉身離去。
“等一下。”將離叫住了快走到門口的彭著升,看了他片刻,緩緩道,“若有意外,殺了她領賞去吧。”
“都督。”彭著升麵色一變,單膝跪拜。
“彭家還是一個不小的家族,米湯不過漏網之魚罷了,去吧。”
彭著升看著已埋頭處理事務的將離,轉而雙膝跪地,三叩首離開。
望著逐漸消失的彭著升背影,將離放下手中筆,緩緩靠在椅子上,閉上眼睛。
“少年離彆意非輕,老去相逢亦愴情。草草杯盤共笑語,昏昏燈火話平生。自憐湖海廿年隔,又作塵沙萬裡行。欲問後期何日是,封包路引城隍令。”
……
“這段時間,鎬京內外皆不太平,業先生,吩咐下去,都給我老老實實待在家裡,誰若出去招惹是非,彆怪我不客氣。”
“是。”業沉淪看了揮毫作畫的權中會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