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女謹記爺爺教誨。”袁茹鈺看著輪椅上的祖父,發須已經雪白,臉上皺紋密密麻麻,雙目已現渾濁。爺爺真的老了,再也不見往日的神采,現在大部分時間都坐著、躺著。
秦大夫說他多器官衰竭,要注意調理,平穩情緒,恐怕剩下的時日已不多。想到此,眼淚不爭氣的流了出來,急忙一拜掩飾,輕輕擦去。
“你小的時候,經常搬椅子坐在我的旁邊,叫我幫你梳頭。”袁天綱滑動輪椅,慢慢來到她麵前,“也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漸漸疏遠,連家也不怎麼回,一年見不到你幾次……”
“爺爺,對不起、對不起!”袁茹鈺再也忍不住,抱著祖父的腿哭了起來。
她之所以開始疏遠老人,是因為明白大家族的女子天生就是被犧牲的命,在她心裡,古板、守舊的祖父也一樣,甚至猶有過之,將來也會像其他人的祖父、父親那樣犧牲自己的孫女、女兒,她逃脫不了這種宿命,因此不想回那個家,在外過著自己孤單的躺平人生,等待命運降臨的時刻。
直到袁顏輕輕鬆鬆嫁給了杜常豐,袁采等姐妹也沒有受到乾涉,她才知道袁家的爺爺不一樣,沒想到最後卻是自己一頭撞進了這個網中,老天真是給她開了一個天大的玩笑。
清平子,都怪你這個混蛋!
“今天是大喜的日子,不要哭。”袁天綱撫著孫女的秀發,“去拿梳子來,爺爺再為你梳一次頭,希望你和太子權中紀能夠白頭偕老,兒孫滿堂,福澤延綿。”
“藍藍天,燦燦雲,青青籬笆稻香迎。身汗印紅霞,愜意點眉縈。土灶炊煙,清水淡雅齠年羹。”
“素文畫卷黃昏夏,碗碟杯盞酒一程。夜裡挑燈,心事付童話,團圓成。晨露見孤枕,點點相思,迢迢淚痕,空餘徒歎聲。”
口中念叨,為袁茹鈺梳頭的袁天綱,雙手已不大聽使喚,仿似又回到了幾十年前的吉原村,眼前出現了那個充滿歡聲笑語、一家健在的幸福畫麵。
他這輩子最大的遺憾,沒有為祖父母、父母任何一位老人養老送終,也沒有親眼看著任何一個家裡的弟弟妹妹成親,為他們送上祝福。
無情的歲月,磨去了他曾經的一切。
權中紀迎親的車隊到了,種沐流敲響了房門,重新補完妝的袁茹鈺推著袁天綱走了出來。
袁顏起身,望著曾經的胞妹,如今的堂妹,即將的太子妃,她曾去質問清平子:“你非要將我妹妹推入火坑,讓她去那見不得人的地方!”
清平子的話讓她無地自容:“自來到這個世界的第一天,我看到的就是袁茹鈺一心幫你,就算能力有限,也一直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默默支持你,為你奔走。你是做姐姐的,捫心自問,除了一心想做個可以證明自己的女強人,你有沒有認真考慮過自己的妹妹,我都不問你關不關心她,你有時常想著她、念著她嗎?你是不是覺得她是你的妹妹,幫你是理所應當?你心安理得享受著她無償的幫助,卻沒有為她做過任何一件事,那怕是一件小事。你說我將你的妹妹推入火炕,你為何沒有在她踏入前為她找一個好的歸宿?或許你已經記不得,她馬上就是一個三十歲的女人!動嘴誰不會,你連她無家可歸時都隻能讓她寄你籬下,至少我可以給她榮華富貴。愛應該是相互的,沒有誰一定該為誰付出……”
她不知道,她質問清平子時,興元王妃蓑蘿剛去問過他,正不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