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輕書生剛說完,老書生就恨鐵不成鋼地嗬斥道:“這也怕那也怕,總是前怕狼後怕虎,能乾成啥事?況且也不看看這話是誰說的,縣衙九房在冊的、幫閒的和掛名的書吏三四百,他們的話加起來也沒誌行的話可靠!”
“爹,我不是不信四哥,我是擔心……”
“有完沒完?”老書生瞪了他一眼,回過頭來尷尬地說:“誌行,叔教子無方,讓你見笑了。”
“楊叔何出此言,楊兄的話不無道理,誰也不曉得這些民戶會不會遇到天災人禍,這種事誰敢打保票。”想到叔父韓玉財,韓秀峰不禁苦笑道:“就像我叔家,本來好好的,結果說落難就落難,害得我不得不去京城投供。”
老書生顯然認得韓玉財,竟不假思索地說:“都說死者為大,但提到這事我真想說幾句不敬的話,你叔這個人啥都好,就是心太大,膽也太大。以前沒出事是運氣好,但運氣總有用儘的時候。”
做十幾年書吏就能回鄉買屋置地,這錢從哪兒來?潘二不是傻子,豈能聽不出老書生的言外之意,心想韓玉財沒死時可能比王貴更黑心。
果不其然,韓秀峰急忙岔開話題:“楊叔,逝者已逝,我們還是說正事吧。”
老書生也意識到說死人的是非不好,連忙道:“對對對,說正事。”
韓秀峰剛準備言歸正傳,年輕書生又問道:“四哥,你們給人墊的地丁銀,這個利咋跟他們算?”
“兩分,”想到那些農戶全是自給兒這些年的“衣食父母”,韓秀峰臉色一正:“楊兄,他們相信我,找我幫他們連交了幾年的地丁銀,隔三差五還托人往城裡給我捎東西,這一來二往也就有了交情。現在我把賬目交給你,這交情也就轉到了你身上。誰家不會遇到點難處,他們要是能及時還上自然好,要是到期還周轉不開,你也不要逼太緊。”
“我曉得。”
“曉得最好,”韓秀峰微微點點頭,接著道:“這些全是我叔和我這些年在謄抄時留的底,有府衙的公文,有道署的,有藩司的,也有臬司的。你一直跟楊叔讀聖賢書,沒學過律例,我想這些對你應該有點用。”
老書生沒想到韓秀峰連這些都拿出來了,喃喃地說:“昕兒,這些全是誌行和誌行他叔這些年學律的心得,你一定要仔細看用心學!”
“楊兄,大清律共七篇四十卷,但例卻多如牛毛。律既多成空文,而例愈滋繁碎,我和我叔這些年也隻學了點皮毛。要不是你想頂刑房那個缺,我是萬萬不會拿出來的,因為不曉得這對你是好事還是壞事。”
“四哥,我不是想頂刑房那個缺,而是隻有刑房有缺可頂。”
“這倒也是,”想到他就算買個缺底去刑房做書吏,但也隻是個書吏,平時謄謄抄抄,沒資格去寫批詞,因為那是刑名老夫子的事,不禁笑道:“當我沒說,不怕你們笑話,我天生膽小,總是杞人憂天。” 新電腦版大家收藏後就在新打開,老最近已經老打不開,以後老會打不開的,請牢記:網,免費最快更新無防盜無防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