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是真不想幫,他是兩不得罪。我要是鬆口,陳有道就會欠他個天大的人情;我堅決不鬆口,對他而言也沒啥損失。”
“真是個老狐狸。”潘二罵了一句,想想又禁不住笑道“四哥,他不是說要去泰州甚至揚州請教書先生嗎,乾脆讓李秀才去做明道書院的院長。這麼一來他就有了飯碗,我們呢也就用不著再養著他。”
“不行。”
“為啥不行?”
“顧院長能跟學正說上話,跟本地鄉紳乃至泰州其它地方的士紳全是朋友,但打交道的全是士林中人。俗話說秀才造反十年不成,彆說我們沒得罪他,就算得罪了也不是特彆麻煩。姓李的就不一樣了,他既在巡檢司衙門幫閒了七八年,跟州衙乃至運司衙門的那些胥吏有交情,而且他是富安人,是東台縣的秀才,一定認得安豐、富安和角斜鹽課司的胥吏,跟富安巡檢司的人一定有交情。”
“富安也有巡檢司?”潘二下意識問。
“有啊,不過是富安鹽課司的,不是東台縣的。”
韓秀峰端起杯子喝了一小口茶,接著道“同樣是讀書人,顧院長那樣的讀書人好對付,李秀才這樣的讀書人卻很難纏。他在衙門做了七八年書吏,跟黑道白道、三教九流全有關係,要是讓他出去,鬼曉得他會給我們添多少亂。況且本地鄉紳又不是瓜娃子,李秀才到底是啥樣的人,個個心裡跟明鏡似的,又怎會延聘他去做明道書院的院長。”
“他能給我們添啥亂?”潘二還是不明白。
“你忘了你在巴縣時說過啥?”韓秀峰笑了笑,放下茶杯道“這麼說吧,海安這地方攏共就能賺那麼點錢,我們多賺一文他就會少賺一文。我們擋了他的財路,他一定會懷恨在心,真要是放他出去,他一定會想法兒讓我這個巡檢做不成。”
潘二是當局者迷,聽韓秀峰這一說醍醐灌頂般明白過來,不禁笑道“我曉得了,他跟蘇覺明不一樣,他跟我們尿不到一個壺裡。”
“嗯,所以要盯緊他,不能讓他壞我們的事。”
“可他又不是人犯,眼看就過年了,總不能不讓他回家。”
“那就找個借口不讓他回家。”韓秀峰摸摸嘴角,沉吟道“明年沒有府試,士衡學業要緊這個借口站不住腳,看樣子隻能用他,讓他做點事。”
“做啥事?”
“班房裡關了那麼多人犯,他們到底犯過些啥事,啥時候犯的,苦主是誰,有沒有同夥,總得搞清楚。而我隻是巡檢又不是州縣正堂,不好升堂開審。總之,不能就這麼關到年後直接押送州衙,乾脆讓他去問,不但要問仔細,還得做筆錄。”
潘二樂了“二十幾個人犯,算上來自首和被牽連的,夠他忙的。”
“二三十個有點少,從保甲清冊和州誌上看我們分轄下的百姓有十幾萬,平日裡橫行霸道、好勇鬥狠的怎麼也得有百十個。就從剛鎖拿回來的這些家夥著手,讓他們檢舉告發。吃完飯看看地圖,參照地圖拿出個章程,我們分轄兩百多個村莊,一個村抓一個有點多,兩三個村抓一個正合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