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修過的重慶會館既氣派又雅致,在會館過年的人比去年多,連年前團拜宴和今晚元宵宴的酒菜都比去年好。可翰林院編修吉雲飛、刑部員外郎江昊軒和內閣中書何恒卻總覺缺點什麼,覺得這個年過的沒去年有意思。頭一次來京應試的舉人們興致倒是很高,邊吃酒邊吟詩作對,生怕被彆人給比下去。
江北廳舉人劉山陽沒來,費二爺也沒來,去年在會館過年的舉人中隻有榮昌縣舉人鮑淩雲和巴縣舉人任禾來了。
鮑淩雲風采依舊,任禾的變化卻很大。這才過去不到一年,像是老了十歲,不但不再鋒芒畢露,甚至變得少言寡語,也沒跟去年那樣住外麵,而是跟其他舉人一樣住在會館。
正尋思他為啥有這麼大變化,吉雲飛突然問道“千裡,始真咋沒來應試?”
鮑淩雲連忙放下筷子,苦著臉道“吉老爺,您有所不知,他爹去世了,去年十一月一十七夜裡走的。”
“原來如此,這孝一守就要三年。”吉雲飛輕歎了口氣,沒再說什麼。
鮑淩雲不想壞了吉雲飛的興致,急忙岔開話題“吉老爺,聽說武昌城收複了?”
“向榮的奏報上是這麼說的,到底咋收複的卻隻字未提,皇上已諭令張亮基和駱秉章兩位大人馳赴武昌辦理撫綏事宜。”
“賊匪呢?”
“奔下遊去了,向榮證正率兵追剿呢,不過從這些天的京報邸鈔上看情勢不容樂觀。本應在九江一帶迎剿的兩江總督陸建瀛,竟藉口防堵江寧,委江西、安徽於不顧,以致總兵恩長陣亡。安徽巡撫蔣文慶望援不至,憤而六百裡加急彈劾。皇上大怒,明降諭旨,將陸建瀛革職,不過仍責令其辦理地方事務,以觀後效。”
“吉老爺,這麼說不但安徽江西危矣,江寧也危在旦夕!”
“江南兵力柔脆,又攤上陸建瀛這樣的貪生怕死之輩,我看江寧不是能否守住,而是能守幾天。”
會館人多耳雜,何恒覺得這些話傳出去不好。儘管對戰事同樣不樂觀,但還是故作輕鬆地說“吉老爺,陸建瀛是貪生怕死,但江寧不隻有他陸建瀛,還有江蘇巡撫楊文定楊大人,還有江寧將軍祥厚。皇上前天已準楊大人所奏,命江蘇藩司、揚州關、龍江關把稅銀解往江寧藩庫,用作防堵。”
“光有銀子有啥用。”
“不光有銀子,一樣有兵,楊大人所奏請的調兩千名山東兵馳援皇上也恩準了。再就是運河堵塞,漕糧都進不了京,那些漕船水手無事可做,而漕船水手又全是壯丁,皇上還讓軍機處權衡可否將那些漕船水手招募團練,以資禦侮。若無流弊,酌量辦理。”
何恒放下筷子,又說道“為鼓舞士氣,皇上還恩準向榮等欽差大臣所奏,諭令追繳防堵賊匪的各欽差明定賞格,明定條款,遍行曉諭。如有斬獲首逆者,無論官弁軍民人等,必應加以钜萬重賞。”
“從逆者呢?”
“一樣賞,這份諭旨是我抄錄存檔的,記的很清楚,皇上說‘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朕斷不為遙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