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城裡的那些鹽商不光曉得這件事,還將打算贖城的事向運司劉良駒、前任運司明倫、揚州知府張廷瑞和江都知縣稟報了,這幾位一個比一個貪生怕死,居然又一道去向楊殿邦稟報,據說令弟說楊殿邦居然首肯了!”
“竟有這等事,他們難道不曉得啥叫守土有責?”韓宸大吃一驚。
“他們都謀劃好了,打算跟太平賊匪演一出雙簧,賊匪隻是借過揚州,不會占揚州,他們打算等賊匪一走就回城收複。”
“賊匪說的話他們也信,這不是與虎謀皮嗎?”
“楊殿邦已經八十多歲,估計是老糊塗了。”韓秀峰輕歎口氣,又苦笑道:“劉良駒、明倫和張廷瑞不可能不曉得賊匪的話不能信,他們一定是在裝糊塗,隻要楊殿邦點了頭,他們就沒啥好怕的,畢竟天塌下來有高個子頂著。”
“偌大的揚州城,那麼多衙門,就沒一個敢站出來的?”韓宸緊攥著拳頭問。
“有,還真一個。”
“誰?”
“你的同僚,候補鹽運司知事張翊國,他從曉得太平賊匪殺到江寧的那天就開始編練鄉勇,據說已經編練了三百多。劉良駒和明倫估計是嫌他礙事,初七下午把他和他編練的那些鄉勇全趕出了城。”
韓宸喃喃地說:“這麼說江寧一破,賊匪便能輕取揚州。”
“差不多,瓜洲就那點兵,儀真知縣又是剛上任的,他們完全指望不上,如果江寧失陷,最多十天賊匪大軍便能殺到泰州。現在就看向榮和琦善的援軍了,要是能及時趕到,泰州或許能保住。”
“南北兩路援軍到了哪兒?”
“正在打探。”
韓宸沉吟道:“看來不能心存僥幸,該退就得退,退路不能斷。”
韓秀峰放下信道:“這是自然,就算向榮和琦善的援軍能及時趕到,就算泰州能勉強守住,這退路一樣得留著。”
想到賊匪要是第一次攻泰州攻不下,很可能會增派大軍來攻,韓宸覺得韓秀峰的話非常有道理,回頭看著遠門道:“誌行,我把這些天編練的鄉勇全帶來了,讓黃之新跟你一道馳援揚州。總之,他到底願不願領著鄉勇去是他的事,但派不派鄉勇馳援是我的事。”
韓秀峰赫然發現身邊這位同鄉也是一個老謀深算的主兒!
他身為鹽課司大使,跟州縣正堂一樣守土有責,自然不能擅離角斜。曉得太平賊匪正在圍攻江寧,運司衙門所在的揚州岌岌可危,又不能見死不救,於是趕緊編練鄉勇讓副使去馳援,無論那些鄉勇是打贏了還是被打散了,他這個鹽課司大使都有功勞。更重要的是,能借這個機會把礙事的副使支走。
想到這些,韓秀峰下意識問:“裕之兄,這個黃之新為人咋樣?”
韓宸禁不住笑道:“估計等我一走他就會患病,就會把那些鄉勇托付給你,不過他應該不敢回角斜。”
韓秀峰追問道:“那些鄉勇呢,可不可用?”
“我表弟手下的那幾十個可用,”韓宸無奈地歎了口氣,又說道:“臨時募集的鄉勇不堪大用,但糧草還是充足的。我帶來了六船,你們先吃著,過幾天再給你送六船過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