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嵩林那“老虎”的名號不是白來的,真是天不怕地不怕,每次打仗都是身先士卒,禁不住說:“洋人咋了,難不成我還會怕他們!”
“虎兄,不是秀峰長洋人誌氣滅自己的威風,你手下那些兵勇真要是跟洋人乾起來,最多一炷香功夫就會潰不成兵!”
“韓老爺,洋人有這麼霸道嗎?”
“虎兄,我也曾領過兵,也跟長毛交過手,多多少少懂一點兵事,在我看來洋人真就這麼霸道。你若不信,明天換上便服我帶你去瞧瞧。”
“瞧啥?”
“瞧洋人是咋操練的,瞧洋人有多強悍。”看著他將信將疑的樣子,韓秀峰指指守在門頭前的大頭:“大頭夠壯的吧,那些個洋人頓頓吃肉,個個跟大頭一樣長的五大三粗,個個跟大頭一樣力大無窮。”
韓秀峰的言外之意再清楚不過,洋人不隻是火器犀利,就算近身肉搏一個也能對付兩三個。虎嵩林從來沒見過洋人,不相信這是真的,但又不敢說出來。
薛煥曾做過一任金山知縣,不但見過洋人而且跟洋人打過交道,意識到這麼多兵駐紮在租界邊上,一個不慎就會跟洋人打起來,頓時臉色一正:“二位,誌行不是危言聳聽,我等更不能不當回事,一定要約住那些兵勇,絕不能跟洋人輕啟戰端。”
“這件事宜早不宜遲,三位,還是趕緊傳令吧。”
虎嵩林不敢不聽薛煥的,見薛煥微微點點頭,立馬起身道:“我這就去傳令。”
……
目送走虎嵩林,酒席也準備好了,韓秀峰熱情地邀請薛煥和劉存厚入席。
吃酒要有一個好心情,韓秀峰沒再提軍紀,薛煥和劉存厚也沒再提軍務,就這麼邊吃邊敘鄉誼。
聽說韓秀峰在租界買了塊地,並且正在蓋宅院,劉存厚不解地問:“誌行,你在上海置啥子房產,離巴縣那麼遠,將來致仕回鄉了照應得過來嗎?”
“照應不過來也得置。”
“此話怎講?”
韓秀峰放下筷子笑道:“以前隻曉得洋人船堅炮利,卻沒見過洋人,甚至都沒見過用過幾樣洋貨。這次來上海,我真是大開眼界,真覺得自個兒像個井底之蛙。”
“所以說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裡路。”薛煥感歎道。
“覲堂兄,我就這麼想的。我見識過,算開了眼界,但我娃呢,我韓家的子子孫孫呢,他們一樣不能做井底之蛙!再就是上海失陷前有那麼多會館,唯獨沒四川會館,更彆說重慶會館了。要是有同鄉來上海,連個落腳的地方都沒有。所以思前想後,還是覺得應該在上海置辦個宅院。”
“誌行,你居然想到那麼多那麼遠,真不愧為我重慶會館首事,請受愚兄一拜。”
“你這做什麼,我隻是舉手之勞。”韓秀峰把劉存厚拉坐下來,又笑道:“等宅子建好之後,有同鄉在鬆江府為官或經商就委托同鄉照應,要是沒同鄉在鬆江府為官或經商,就委托‘日升昌’上海分號代為照應,反正我娃還小著呢,等他來上海開眼界那是十幾年之後的事,在我娃來上海之前不如用作同鄉下榻之所。”
薛煥不是巴縣人,很羨慕巴縣人有韓秀峰這麼位同鄉,忍俊不禁地說:“誌行,你這一說我突然想起你的差事不隻是署理鬆江府海防同知兼江海關監督。”
“就這兩個差事!”
“咋就這兩個差事,你忘了,你還兼著重慶會館的首事呢!”
“對對對,覲堂兄要是不提我也差點忘了。誌行,黃老爺和吉老爺說過,我們京城重慶會館今後隻有執事不會再有首事。而且會館首事這差事,彆說朝廷奪不走,就是你想辭有辭不掉!”
一個人能獲得那麼多同鄉認可並不是一件容易,並且這真能蔭及子孫的。薛煥越想越敬佩,由衷地說:“誌行,你是一個會做官的,沒想到你為人處世也如此令人稱道,愚兄羨慕。”網,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