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你的福,做上現而今這官,想辭又辭不掉,隻能走一步看一步,還能有什麼打算。”
“誌行,對不住了,我之前真沒想到楊能格竟如此迂腐。”
“現在說這些又有何用,還是說說眼前事吧,許大人究竟打算什麼時候攻城?”
“孫子曰:十則圍之,五則攻之。據探報城裡有一萬多亂黨,而連同吳健彰和孫豐這些天招募的壯勇在內,許大人手下滿打滿算也不到一萬可用之兵,槍炮等軍械也沒亂黨精良,這城怎麼攻?隻能先圍著,先一邊打造雲梯等攻城器械,一邊等援軍。”
喬鬆年放下茶杯,又補充道:“雖沒大舉攻城,但已經開打了,我來前許大人已命薛煥、劉存厚、虎嵩林和秦如虎各營加派悍勇,截殺亂黨細作。楊能格也沒閒著,據說已命人擒獲了十幾個亂黨耳目。”
韓秀峰沒想到揚州的事竟在上海重演,正琢磨著這城要攻多久,喬鬆年又說道:“許大人讓吳健彰捐二十萬兩充餉,吳健彰果然有錢,今天一早就差人把銀子送去了。不過這銀子有大用,要拿出五萬兩置辦槍炮火藥等軍資,要拿出八萬兩給兵勇們發餉,因為之前已經拖欠他們兩個多月餉銀,剩下的幾萬兩要用來招募壯勇。”
韓秀峰本就沒打這筆銀子的主意,微微點點頭,隨即話鋒一轉:“健侯兄,日升昌的伍先生的侄子明天要乘船走海路回京,你要不要讓他往家捎封信?”
“不用了,前幾天剛托人給家捎過一封信。”
“京裡的同窗好友呢?”
“照理說京信應該長通,但正值多事之秋,而且相比那些同年我的官做得最小,就不勞煩他們,就不丟這個人了。”
提起這個,韓秀峰忍不住問:“健侯,你那些同年中官運最亨通的是誰,現而今官居幾品,身居何職?”
喬鬆年感歎道:“要說官運最亨通的,當屬葉名琛。三十八歲時就做上廣東巡撫,去年又授兩廣總督,就比我大兩三,人家已經是封疆大吏了!”
“這麼說他才四十出頭?”
“是啊,所以說他官運最亨通,聖眷最濃。”
“他是怎麼做上兩廣總督的?”韓秀峰好奇地問。
“剿匪出力,平亂有功,彆看長毛和城裡的那些亂黨大多來自兩廣,但有他坐鎮彈壓,兩廣並沒有亂。據京裡的朋友說,兩廣的捷報是一份接著一份,授首的賊匪名冊堆起來有幾尺高,好像這段時間正忙著命人查訪洪秀全等匪首的祖墳葬在哪兒,打算刨那些長毛的祖墳。”
韓秀峰不由想起同樣心狠手辣的徐老貴,不禁歎道:“不但殺人如麻,還打算刨人祖墳,真個會做官的。”
喬鬆年不但不認為葉名琛心狠手辣,甚至有些敬佩,輕描淡寫地說:“亂世用重典,你我身為朝廷命官,絕不能婦人之仁。”
韓秀峰喃喃地說:“我貪生怕死,也不喜歡殺人,所以像我這樣的隻能做做太平官,可現而今天下不太平,這官真不曉得該怎麼做了。”
“不曉得怎麼做都已經做到了正五品,要是曉得怎麼做,那還有我喬鬆年什麼事?”喬鬆年笑罵一句,想想又說道:“不過話又說回來,楊能格確實不好伺候,想脫身隻有趕緊跟洋人交涉,隻要能收回英吉利和法蘭西兩國商貨的關稅,這江海關監督就算你想接著做也做不成。”
“這話說在點子上,要是能按舊例課征英吉利和法蘭西兩國商貨的關稅,那這天底下最肥的缺哪輪得著我,隻是跟洋人交涉談何容易。”
“再難也得去交涉,這既是為了朝廷,也是為了你自個兒。”
提起這個韓秀峰就來氣,抬起胳膊指指書桌上那兩封丁貴早上送來的公文:“英吉利、法蘭西兩國公使和領事嫌我官小,也曉得我說了不算,根本不搭理我。楊能格身為蘇鬆太道,本應該出麵跟洋人交涉,可他卻避而不見,早上又差人送來兩份公文,讓我轉交給英吉利和法蘭西領事,以為靠公文就能讓洋人就範。”
“他在公文裡是怎麼跟洋人說的?”
“引經據典,跟洋人講道理。那措辭,那語氣,連我都看不下去,更彆說洋人了。”
“既然曉得洋人看了會不高興,那你還不找人翻譯成洋人看得下去的?”
“我可沒這個膽,更不想因此被千夫所指,留下千古罵名。”
“誌行,他迂腐,你不能迂腐!”
“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我韓四的確是捐納出身,被人瞧不起沒啥,但我娃呢,我得為我娃想想。”
喬鬆年意識到不能強人所難,隻能無奈地說:“既然這樣那你就幫著轉交吧,反正這件事不能總這麼拖著,他楊能格不急朝廷急,看到時候他敢不敢再避而不見,敢不敢再做縮頭烏龜。”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