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回老家,你開什麼玩笑!”
“我都被革職了,我還不能回老家?”
“你是被革職了,但你也是戴罪之身,要是就這麼回老家怎麼將功贖罪?”
“走不成,回不去?”韓秀峰苦著臉問。
喬鬆年苦笑著點點頭,一臉不好意思地說:“誌行,這一切全是因我而起,你是在代我受過。要是能回老家,我一定會想方設法讓你回去,可現在回去真不合適,搞不好皇上會誤以為你心懷怨氣。”
想想也是,既然是戴罪之身就得將功贖罪。
韓秀峰權衡了一番,抬頭道:“既然回不了老家,那我還是回泰州吧。”
“這件事你得想好了,回泰州是有郭沛霖關照,可留下一樣有許大人關照,不但有許大人還有向帥,還有那麼多同鄉!”
“上海我真不想再呆了。”
“人各有誌,我就不強留了,不過這件事得趕緊。”
“行,我等會兒就給郭大人寫信。”
想到最多再過一個月,韓秀峰就會從哪兒來回哪兒去,喬鬆年心裡很不是滋味兒,沉默了片刻又凝重地說:“誌行,說句不中聽的話,你被革職查辦其實一點也不冤。隻是被革職的不應該隻是你,楊能格也好,我喬鬆年也罷,隻要在上海的這些官員,有一個算一個全有負皇恩,全應該被革職。”
韓秀峰沒想到他會這麼說,禁不住問:“健侯兄何出此言?”
“英吉利和法蘭西兩國領事之所以遲遲不交還征稅權,其實是想趁火打劫,是想借機重新商訂租界土地章程。而地就在那兒,他們想帶也帶不走,再租借三五百畝給他們又何妨?隻是事關國體,誰也不敢點這個頭,誰也不想留下喪權辱國的千古罵名,所以個個裝糊塗,楊能格是實在裝不下去了,隻能把你推出來背鍋。”
“健侯兄,照你這麼說我應該答應洋人的條件?”
“想哪兒去了,我隻是有感而發罷了。畢竟‘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說起來簡單,做起來卻沒那麼容易。”
提到這些,韓秀峰好奇地問:“健侯兄,我韓四是被革職查辦了,但收回關稅的事並沒有完,你曉不曉得誰來接替我?”
“曉得,接替你的人已經到了。”
“誰?”
“藍尉雯。”
藍尉雯這個人韓秀峰沒見過,但藍尉雯這個名字韓秀峰聽說過不止一次,想到藍尉雯來接這個燙手山芋,不禁笑道:“他不是上海失陷時被革職的海防同知嗎,好像在升任同知前還做過一任上海知縣。”
“就是他,剛起複了,不但官複原職還兼江海關監督。”
“誰保舉的,他好像也是浙江人。”
“浙江定海人,跟你一樣是監生出身。”許乃釗猶豫了一下,又無奈地說:“正如你剛才所說,關稅的事並沒有完,不但要接著跟洋人交涉,還得趕緊交涉出個結果。”
藍尉雯在上海的名聲跟“賣雞爽”一樣不堪,隻是沒“賣雞爽”那跟洋人打交道的本事,韓秀峰意識到他也好,楊能格也罷,之前不敢答應洋人的那些條件,藍尉雯上任之後十有**會毫不猶豫答應,反正姓藍的在乎能不能接著做官,根本不會在乎會不會留下喪權辱國的千古罵名。
正不曉得該說點啥好,喬鬆年又凝重地說:“楊能格為自保,竟拉著吉爾杭阿聯名彈劾你,而吉爾杭阿居然答應了,這事沒那麼簡單,所以你回泰州也好,用不著留在上海蹚這灘渾水。”
一提到吉爾杭阿韓秀峰來氣,禁不住說:“我估摸著他是盯上了江蘇巡撫這缺,可他算什麼東西,不但不是進士出身,一年前還隻是個工部郎中。許大人就不一樣,不但是正兒八經的翰林官,還先後外放河南、廣東做過學政,他憑什麼跟許大人爭!”
喬鬆年一樣瞧不起不但落井下石還在背後拆許乃釗台的吉爾杭阿,無奈地說:“人家出身鑲黃旗,這還不夠嗎?”
許多人以為在“上三旗”裡,一定是正黃旗地位最高,而事實上在“上三旗”裡地位最高的是鑲黃旗!
鑲黃旗的地位之所以比正黃旗高,是因為太祖努爾哈赤曾在晚年時把正黃旗分給阿濟格、多爾袞、多鐸統領。他自己手裡隻保留了鑲黃旗,所以鑲黃旗便成了八旗之首。
後來皇太極雖然把正黃旗收回去了,但正黃旗已無法再與鑲黃旗相提並論。到順治朝時,朝廷對八旗進行排序,鑲黃旗依然排在八旗之首,正黃旗正式排列在鑲黃旗之後,然後是正白旗、正紅旗、鑲白旗、鑲紅旗、正藍旗和鑲藍旗。
想到吉爾杭阿雖不是進士,但卻出身鑲黃旗。再想到連景華那個四九城的混混出了京都能做上正四品的鹽捕營都司,韓秀峰喃喃地說:“這城要是再攻不下來,下一個被彈劾的就該輪到許大人了。”網,網,大家記得收藏或牢記, .報錯章.求書找書.和書友聊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