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官先回宮複命,估摸著皇上很快就會有旨意。”
“下官恭送大人。”
德木楚克紮布進來時見院子裡擺滿了箱子,知道韓秀峰準備動身回四川老家奔喪,知道韓秀峰有很多事要忙,回頭道:“留步,彆送了。”
韓秀峰正準備開口,德木楚克紮布又轉身道:“恩俊,去把領班軍機章京曹毓英和工部員外郎文祥傳來,跟韓參議一起候旨。”
“嗻!”
說曹操,曹操到。
德木楚克紮布帶著幾個侍衛剛翻身上馬,準備回宮複命,曹毓英就火急火燎地趕到了。
禦前大臣剛才幫皇上問的那些話,韓秀峰剛才究竟是怎麼回的,文祥躲在書房裡聽得清清楚楚,心裡彆提有多激動,彆提對韓秀峰有多麼感激,真有股士為知己者死之感。可麵對緊隨而至的曹毓英,又有幾分緊張和幾分尷尬。
曹毓英不認為文祥能接替韓秀峰執掌“厚誼堂”,很直接地以為文祥隻是碰巧遇上了這事,一走進書房就勸韓秀峰節哀,然後掏出幫著申領的兵部火牌和軍機處給的丁憂公文,一臉感同身受地說:“誌行,從京城到巴縣幾千裡路,你一定要頂住,你要是傷心難過頂不住,弟妹和孩子怎麼辦?”
“我知道,我頂得住,謝曹大人體恤。”
“這有什麼好謝的,你我在軍機處是同僚,在‘厚誼堂’一樣是同僚,你的事便是我的是。”曹毓英想想又從袖子裡掏出兩張銀票,感歎道:“時間太緊,連個靈堂都來不及設,不然就能給令尊大人上炷香了。”
“曹大人,您這是做什麼?”韓秀峰看著銀票苦著臉問。
“一點心意。”
“不行不行,我哪能收您的銀子。”
“就當程儀行不行?”曹毓英把銀票硬塞到韓秀峰手裡,隨即話鋒一轉:“誌行,德木大人是不是來傳旨的,皇上有沒有說什麼?”
韓秀峰下意識看了看站在角落裡的文祥,低聲道:“德木大人是奉皇上之命來問秀峰話的,問完之後讓恩俊傳大人您和建川兄一起來候旨。您和建川正好都在,所以恩俊也就不用再跑。”
居然讓文祥一起候旨,曹毓英倍感意外。
韓秀峰豈能不知道他既幫著申領兵部火牌又送銀子,十有八九是盯上“厚誼堂”大掌櫃這個許多尚書侍郎都不知道,而事實上比一般的尚書侍郎更容易能見著皇上的缺,一邊招呼他和文祥坐,一邊低聲道:“曹大人,您是知道的,‘厚誼堂’雖是個不在經製內的衙門,但也是個很緊要的衙門。之前因為剛開張,許多人和事都不是很周全,今後跟以前不一樣,一些該有的都該有,一些該設的也都該設。”
曹毓英被繞糊塗了,禁不住問:“此話怎講?”
“軍機處設滿漢兩班章京,六部設滿漢尚書、滿漢侍郎,連通政司都設滿漢通政使,‘厚誼堂’如此緊要自然不能例外,所以秀峰奏請皇上由曹大人您和建川兄接替我出任‘厚誼堂’大掌櫃。”
文祥終於明白德木楚克紮布剛才為何問韓秀峰既保舉他又保舉曹毓英了,這既是擔心皇上不會恩準他這個聲名並不顯的工部員外郎接掌“厚誼堂”,也是擔心皇上恩準之後曹毓英會有想法。
而兩個人一起保舉,一個出任滿大掌櫃,一個出任漢大掌櫃,給足曹毓英麵子,曹毓英自然不好說什麼。至於剛才回話時所說的那些關於曹毓英的事,禦前大臣德木楚克紮布一定不會傻到外傳。
處處都考慮到了,簡直是滴水不漏。文祥敬佩得五體投地,也感動得熱淚盈眶。
曹毓英則傻眼了,心想要是設兩個大掌櫃,誰負責打探整理驗證夷情,誰負責向皇上稟報?如果跟之前一樣分工,那就是由半路殺出來的文祥真正接管“厚誼堂”,而他曹毓英隻是個名義上的大掌櫃,說到底依然是個跑腿傳話的。
“曹大人,設滿漢大掌櫃這事兒,皇上早就跟我提過,隻是迂腐的文武官員太多,一時半會兒間沒有合適人選。”
“是嗎,”曹毓英緩過神,下意識看向文祥:“建川老弟,恭喜恭喜。”
文祥暗想人家正急著奔喪,你居然有心情說什麼恭喜,剛站起身正不知道該怎麼回,韓秀峰接著道:“曹大人,秀峰也隻是保舉,皇上究竟會不會恩準還兩說呢。”
“對對對,一切聽皇上定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