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二十四章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2 / 2)

韓四當官 卓牧閒 8165 字 9個月前

想到眼前這位年輕的才俊既然來此效力,有些事他不能不知道,慶賢直言不諱地說:“韓老爺跟文大人是好友,當年開缺回鄉丁憂時甚至奏請皇上由文大人兼大掌櫃,由文大人執掌‘厚誼堂’。可是論資曆,曹大人更合適,結果因為韓老爺的保奏,曹大人隻做上了現而今這個名不副其實的漢大掌櫃。

正因為如此,曹大人多多少少有些想法,沒少在肅順大人麵前搬弄是非。而肅順大人不但跟韓老爺私交不錯,甚至對韓老爺有提攜之恩。他要是奉旨回京,到時候一定會夾在肅順大人和文大人之間左右為難。”

張之洞大吃一驚,楞了好一會兒才低聲問:“您是說韓老爺寧可不要前程,也不願意做對不起朋友的事?”

慶賢苦笑道:“所以說他為人仗義。”

想到肅順的官聲不錯,要不是肅順屢次進言,彆說胡林翼不一定能做上湖北巡撫,恐怕連曾國藩曾大人都不一定能跟現在這般領兵,張之洞苦著臉問:“慶老爺,肅順大人對厚誼堂有看法?”

“肅順大人對厚誼堂倒沒什麼看法,事實上當年要不是肅順大人幫著奔走,光靠韓老爺也不會有現在的厚誼堂。而是對文大人、恩俊、崇實、崇恩和我這樣的滿人有成見,在他看來隻要是滿人都是混蛋,儘管他自個兒一樣是滿人。”

“肅順大人也太偏激了。”張之洞這才意識到“厚誼堂”的滿人比漢人多。

“他雖然一棍子把滿人都打死了,不過他的話倒也有幾分道理,這些事你知道就行了,跟你關係不大。且不說不一定能遇著,就算將來遇著了,他也不會為難你的。”

“謝慶老爺提點。”

“你是韓老爺舉薦來的人,便是自個兒,無需客氣。”

儘管慶賢這麼說,張之洞依然起身行了一禮,然後才問起堂務甚至政務。

提到朝廷究竟打算如何應對英夷起釁,慶賢無奈地說:“據我所知,你閉門苦讀了六天,鄭親王、怡親王、文中堂、肅順和穆蔭、杜翰等王公大臣也吵了六天,要不是懿嬪(慈禧)給皇上生了個龍子,不曉得還要吵到什麼時候。”

看著張之洞若有所思的樣子,慶賢接著道:“不但英吉利摩拳擦掌,要跟我大清開戰。上海分號急報美利堅公使伯駕竟也照會英、法兩國公使,提議一致行動,要求朝廷修約。甚至打算跟前年秋天一樣,率兵船來直隸。

見知曉內情的王公大臣吵了六天也沒吵出個所以然,皇上見懿嬪生下了皇子,不想聽他們再爭吵,乾脆讓軍機處擬旨命五口通商大臣、兩廣總督葉名琛‘妥為駕馭,絕其北駛之念,但勿拒不見’。”

“這種事讓葉大人怎麼駕馭?”

“那就是葉大人的事了,不過能命葉大人‘勿拒不見’實屬不易,這幾天你看了那麼多折子和公文,應該知道在此之前皇上是不允疆吏輕易跟洋人會晤的。”

“您說得對,見總比不見好。”

慶賢微微點點頭,隨即從抽屜裡取出一份書信,緊盯著張之洞凝重地說:“孝達,有件事我和雲清覺得不能瞞你。”

“什麼事?”

“當年隨韓老爺回鄉幫辦團練的文武官員中,有一個姓高,名雲峰的直隸候補同知,不曉得你認不認得。他上上個月從貴州回巴縣找韓老爺,曾路過興義府,本打算拜見你爹,結果發現你爹病了。”

“我爹病了,究竟什麼病,病得重不重?”張之洞心裡咯噔一下,猛地起身問。

“什麼病不知道,隻知道你爹年前就病了,貴州巡撫蔣霨遠年前曾命你爹率兵勇去鎮遠、銅仁平亂,你爹就因為抱病沒去成。再就是都勻戰死吃緊,你姐姐的公公鹿丕宗因剿賊不力被革,蔣大人命你妻兄石均護理都勻知府,都勻府城危在旦夕,能否守住韓老爺心裡也沒底,並且遠水解不了近渴,就算發兵去救也來不及。”

……

與此同時,跟王乃增商量完公事正準備回內城的文祥,迎來了兩位不速之客,隻能同王乃增一起陪著兩位客人說話。

榮祿回頭看了看落魄無比的永祥,放下茶杯笑道:“博川兄,我就曉得你一定在王先生這兒。想著王先生也不是外人,隻能把永祥往這兒領。”

想到文祥、榮祿和韓老爺當年都提醒過,結果官迷心竅還能沒忍住,就這麼稀裡糊塗成了聯順的“同黨”,年前被革職逮問,昨天剛從刑部大牢出來的永祥真是追悔莫及,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訴說道:“文大人,王先生,我冤枉啊,我是被連累的……”

文祥恨鐵不成鋼地說:“這不是出來了嗎,這不是沒事了嗎,為何還哭?趕緊起來,一個大男人哭哭啼啼也不怕被人笑話!”

見永祥欲言又止,榮祿直言不諱地說:“博川兄,王先生,肅順是把他給放出來了,可差事也沒了,連家都被抄了。要是沒個差事,讓他怎麼養家糊口,難不成真讓妻兒老小吃西北風?”

“早知今日,何必當初!”

“大人罵得是,我糊塗,我鬼迷心竅,我……”

“博川兄,說起來永祥真不是外人,要是誌行沒回鄉丁憂,他一定不會坐視不理。”

文祥心想當然不是外人,畢竟都是瓜兒佳氏。再想到他曾跟韓秀峰共過事,文祥緊盯著他問:“你想謀個什麼差事?”

永祥剛從刑部大牢出來,都已經混到這份上了,哪敢挑剔,急忙道:“什麼差事都行,隻求大人賞口飯吃。”

王乃增跟榮祿一樣覺得應該幫一把,低聲道:“文大人,皇上以長蘆鹽政文謙為貴州布政使,長蘆鹽運使海瑛為雲南按察使,命崇厚去天津署理長蘆鹽運使,總理海防事。要不去求求崇厚,讓永祥跟崇厚去天津效力?”

剛剛過去的六天,幾位王公大臣沒白吵,至少都認為應該趕緊從關外和直隸各地抽調八旗綠營兵勇馳援天津和山海關,加強海防。畢竟相比廣東,直隸更重要,誰也不想看到洋人兵臨城下。

在派誰去總理海防事這一問題上,幾位王公大臣也都認為應派最了解洋人的人去,換言之應該從“厚誼堂”挑人!

最佳人選當然是前通政司參議韓秀峰,甚至已下旨命韓秀峰“移忠作孝”即刻回京領憑去天津署理長蘆運同,可遠水解不了近渴,而且誰也不曉得韓秀峰會不會奉詔,皇上和文慶等人想來想去,最終決定命血氣方剛、年富力強、勇於任事的崇厚去,並且直接署理長蘆鹽運使而不是署理長蘆運同。

想到天津那邊隻有一個韓宸,崇厚到任之後手下不能沒幾個會練兵打仗的,文祥起身道:“去天津效力也好,永祥,事到如今我也隻能幫你在京外謀個差事。不過去了得實心辦差,踏踏實實為朝廷效力!”

“謝大人提攜,大人放心,我一定……”

“聽我說完,”文祥想了想,接著道:“謀個差事不算難,至於能幫你謀個什麼缺,我不敢打保票。再就是你不能就這麼去,回頭我幫你去都統衙門求份去固安辦差的公文,等求著之後去一趟固安。”

“去固安做什麼?”永祥忍不住問。

“去拜見北岸同知王千裡,順便去看看你那些河營的老部下,問問他們願不願跟你一道去天津效力。”

永祥糊塗了,愁眉苦臉地說:“文大人,且不說我這個遊擊已經被革了,就算沒被革職,就算河營的那些兄弟願意跟我去天津效力,這兵也不是我永祥想調就能調的!”

“這無需擔心,隻要他們願意去,兵部那邊我會幫著想辦法。”想到養兵千日用兵一時,文祥又回頭道:“雲清兄,你幫著給王千裡寫一封書信,寫好之後讓永祥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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