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大任也覺得之前太過杞人憂天,感歎道:“如此年輕便身居高位卻不氣盛,且能顧全大局,可見皇上器重他是有道理的。”
胡林翼笑道:“聰明,是個聰明人。”
“聰明?”王家璧下意識問。
“他很清楚能有今天是皇上給的,隻有皇上給的他才會要,彆人給的就算再好他也不會要,所以說他聰明。”胡林翼想想又歎道:“隻是他忘了他是漢人,不是滿人,就算再簡在帝心,就算聖眷再恩隆也走不遠。可惜了,要是不鑽這牛角尖,要是敢放開手腳,他如此年輕,將來定能站得更高,走得更遠。”
王家璧反應過來,不禁笑道:“貺生兄,我覺得他不是忘了自個兒是漢人,而是有自知之明,很清楚他是什麼出身。”
“也是,像他這樣的出身,要是不靠皇上,他哪會有今天。”胡林翼站起身,摸著嘴角道:“不管怎麼說,至少不用再擔心他會在暗地裡使壞。他手下的那一千團勇既然不想在這兒呆,就讓他們移駐巴東,反正糧餉又用不著我們支應。至於去巴縣設捐輸轉運分局,這事還真有點意思。趕緊擬道折子,連同捷報一起遞上去,或許皇上一高興真會恩準。”
“他舉薦的那個潘長生呢?”
“他給我胡林翼麵子,我胡林翼自然也得給他麵子,就奏請他舉薦的那個潘長生去巴縣設局。不過籌設的既然是我湖北捐輸轉運局的分局,我們就不能什麼也不管,皇上真要是恩準,到時候派兩個老實可靠的候補官去盯著。”
胡大任笑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胡林翼拿起草擬的報捷折子看了看,接著道:“他倒不貪心,隻保奏了五個文武監生,就這麼遞上去吧。等恩賞下來,要是皇上讓升擢有差,到時候看看有沒有缺空出。要是有的話,緊著他的人差委試用。”
韓秀峰保奏的那五個監生,就算能獲賞個官身,也隻是八九品小官,可想到現而今補缺那麼難,王家璧嘀咕道:“他這一趟來得還真劃算。”
“誰讓咱們跟朝廷求援的呢,再說總不能讓他白跑吧。”胡林翼把草擬的報捷折子交還給胡大任,想想又回頭道:“他手下的那些團勇走了之後,我估摸著他在這兒也呆不了多久,不管他回川東還是去彆的地方,到時候彆忘了送上一分程儀。”
“送多少?”
“太少拿不出手,怎麼也得一千兩。”
湖北不比四川,武昌更無法與巴縣相提並論。一連打了幾年仗,地方上都被打爛了,彆看設了那麼多厘卡,其實抽不到多少厘金。
一千兩,胡林翼說得輕描淡寫,既是幕友也是厘金局總辦的王家璧卻心疼不已,禁不住問:“一千兩是不是太多了,一百兩怎樣?”
胡林翼知道管他要銀子就是割他的肉,笑看著他道:“孝風兄,我曉得你抽點厘金不容易,可有時候舍不得孩子真套不住狼。想想辦法,周轉騰挪下,湊一千兩,結個善緣,他可是皇上的親信,咱們將來說不準真要求他幫忙。”
想到姓韓的不一定能幫著成事,但真要是想壞事卻很容易,王家璧隻能答應道:“好吧,一千兩就一千兩。”
讓他哭笑不得的是,胡林翼又輕描淡寫地說:“孝風兄,我是說我們這邊一千兩,官文那邊一樣得幫著意思意思。準備一千五百兩吧,一千兩是我的,那五百兩算官文的,到時候一起送,讓他高高興興的來,高高興興的走!”
“就怕官文不領咱們的情。”
“領不領情是他的事,幫不幫著送是咱們的事,就這麼定。”胡林翼拍拍王家璧胳膊,隨即轉身道:“蓮舫兄,你明兒個去一趟洪山,跟李續賓好好聊聊,跟他把事情說清楚,讓他管住自個兒的嘴,看好自個兒的人,彆再瞎起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