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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青槐把餘三姑母子送到上海跟任鈺兒團聚之後,隻在上海呆了二十幾天,在蘇覺明和周興遠的幫助下采辦了四船茶葉、蔗糖、藥材和布匹等商貨,就帶著團勇們回了海安。
以前海安的商人都去泰州進貨,而泰州的商人又大多去揚州進貨。
可現而今運河梗阻,揚州城更是因為戰火變成了殘垣斷壁,堪稱十室九空,反倒是仙女廟變得越來越繁榮。
而從仙女廟到泰州再到海安的這一路上,又設了好幾個厘卡。仙女廟的商貨本就貴,再加上被層層盤剝,等運到海安就更貴了。
從上海進貨,走海路從角斜場上岸,運到海安發賣要便宜得多。
這買賣剛做起來,餘青槐正打算籌點銀子再走一趟上海多進點貨,泰州那邊傳來了江北官軍被長毛擊潰的消息,不得不召集團勇再次馳援泰州。
跟著郭沛霖趕到仙女廟,收攏潰兵穩住陣腳,然後“收複”長毛棄守的揚州城,一直忙到年底才帶著團勇們回到海安。
結果到家之後屁股還沒坐熱,郭沛霖竟從揚州專程差人送來一封書信。
信的內容讓餘青槐又驚又喜,可一時半會兒間又拿不定主意,乾脆讓家人請顧院長過來一起商量。
顧院長看完信,沉吟道:“四爺想安排個人去曾大人麾下效力,可一時半會間又沒合適人選,於是給郭大人寫信,請郭大人推薦一位,而郭大人一見著信便想到了你?”
餘青槐放下茶杯,酸溜溜地說:“要是四爺直接問我,我二話不說立馬收拾行李進京投供,可四爺沒問我……”
顧院長豈能不知道他的顧慮,不禁笑道:“彆胡思亂想了,四爺怎可能忘了你。要說候補候選官員,千裡在信裡說京城多得滿街走,扔一塊磚頭能砸好幾個。四爺真要是忘了你,他為何不提攜彆人,為何舍近求遠專程來信請郭大人推薦一位。”
“看郭大人信裡的意思,四爺好像沒提我。”
“這種事用得著提嗎?”
“您老是說四爺本就想讓我去曾大人麾下效力?”
“這還用得著問嗎,你我跟四爺的關係,郭大人最清楚不過。何況你這些年幫郭大人做了多少事,就算沒功勞也有苦勞。沒機會沒辦法,既然有這機會,郭大人又怎會不推薦你。”
顧院長想了想,接著道:“四爺之所以舍近求遠,之所以在信中沒提你,那是對郭大人的敬重,也是為了你的前程。”
“為了我的前程……顧院長,您老這話從何說起?”
“四爺這是打算派你去曾大人麾下效力,郭大人跟曾大人是什麼關係。四爺不提你,而是讓郭大人推薦,那你就是郭大人的人!等到了江西,曾大人自然會把你當自個兒人。”
餘青槐醍醐灌頂般明白過來:“縣官不如現管,在京城四爺能說得上話幫得上忙,但到了江西那就得靠曾大人!”
“所以說你當局者迷。”
“那我這就收拾行李去揚州,問問郭大人要不要給曾大人捎信?”
“這就對了嘛,”顧院長撫摸著胡子,笑看著他道:“你放心地去做官,有老朽和致庸在,家裡的事無需擔心。”
……
韓秀峰之所以舍近求遠,既是想借這個機會提攜下餘青槐,也是考慮到跟曾國藩從未打過交道,貿然派個人去不太合適。請曾國藩的親家郭沛霖推薦就不一樣了,至少到江西能站穩腳跟。
更重要的是,現在真無人可用了!
王乃增去了廣東,劉山陽去了上海,王千裡要呆在固安占著永定河北岸同知那個缺,不然本就沒多少兵勇的河員真要散夥兒了。
而慶賢又因為見著皇上舊事重提的諭旨心懷怨念,不但無心公事甚至胡言亂語,隻能讓大頭把慶賢先軟禁在“日照閣”,同時私下裡告誡慶賢的兩個兒子,讓他們伺候好耆英,約束住家裡的奴仆,以免招來殺身之禍。
現在不但奏疏要自個兒寫,連堂務都隻能讓恩俊主持。
在太仆寺衙門坐了一天班,回到書肆天已經黑了,剛在展廳內坐下,恩俊和吉祿就稟報起公務。
“南海分號急報,英夷已撤回香港。據雲啟俊派駐香港的家人探報,英夷退回香港並非擔心這仗會越打越大,而是覺得兵力不足。他們正跟其本土搬兵,打算等援兵到了再犯廣州甚至揚帆北犯直隸;剛在歐巴羅洲打了敗仗的俄夷竟趁火打劫,居然要派使臣取道黑龍江、吉林來京,皇上已諭令理藩院行文勸阻,並命黑龍江將軍據理阻止。”
“還有嗎?”
“劉先生已到上海,軍機處的公文還沒到,所以周興遠尚未官複原職。劉先生在信中說,周興遠曉得咱們缺銀錢周轉,保證官複原職之後每月從厘金裡上繳兩千兩。賬他會做得漂漂亮亮,絕不會讓人抓住把柄。”
想到“厚誼堂”總算有了個穩定的財源,韓秀峰沉吟道:“咱們這邊暫時不缺銀錢周轉,等他官複原職之後,每月上繳的兩千兩全撥給南海分號。王乃增和雲啟俊那邊缺錢,沒錢啥事也乾不了。”
“嗻!”
“對了,宮裡有沒有消息?”
恩俊豈能不知道韓秀峰真正想問的是什麼,連忙道:“聽劉公公說,皇上原本打算讓柏中堂做領班軍機大臣,鄭親王、怡親王和肅順先後進言,說讓柏中堂做首輔不合適。皇上一時半會間拿不定主意,乾脆命彭中堂先管軍機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