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直在後頭小心翼翼作陪的任禾,突然意識到韓秀峰這番話既是說給吉雲飛聽的,一樣可能是說給他聽的,畢竟相比吉雲飛,他任禾更醉心仕途。
正尋思他要外放為官,遇到長毛到時候咋辦,遇著洋人到時候又該何去何從,韓秀峰突然話鋒一轉,指著前麵那座殘破的寺院道:“二位,這便是南苑所有皇家道觀中最為尊貴的德壽寺。”
“最為尊貴?”見德壽寺破成那樣,卓橒將信將疑。
“最為尊貴!”韓秀峰微微點點頭,不無感慨地介紹道:“這德壽寺是順治爺修葺舊宮時一並興建的,據說跟順治爺傾心佛教有極大關係,這事是真是假暫且不論。但就這兒,順治爺和康熙爺先後召見過西藏五世**和六世班禪,是為國家之盛事。”
聽韓秀峰說到順治爺和康熙爺曾在這兒召見過西藏五世**和六世班禪,卓橒腦海中突然冒出“開疆拓土”這個詞。再想到四夷折服,萬國來朝的大清,現在竟被一幫西夷欺辱,卓橒不禁喃喃地說:“果然尊貴,果然尊貴!”
吉雲飛隻是個記名禦史,相比國之大事他更關心同鄉,又苦著臉道:“誌行,永洸生前待你我真是沒得說,他現在不是死的不明不白,而是死不瞑目,你我可不能坐視不理。”
韓秀峰很清楚他不是無緣無故說這些的,而是因為黃鐘音的兒子黃萬騫,帶著段大章的書信從老家趕到京城來告禦狀了!
想到柱子和餘鐵鎖之前說過的那些話,韓秀峰緊鎖著眉頭道:“黃萬騫那娃也太沉不住氣了,前些天我是沒得空見他,但這不意味著我韓秀峰不管他爹的事。“
任禾忍不住問:“大人,黃萬騫做什麼了?”
“他不光去都察院擊鼓鳴冤,狀告廣西巡撫勞崇光坐視危急,抗不應援,及至賊竄梧州,束手無策。稱勞崇光摺內所列他爹之罪狀,全係據梧州知府陳瑞芝一麵之詞,他爹實屬被誣。還道聽途說,奏稱已加恩優恤的廣西學政沈炳垣雖死於賊手,但並非殉國,而是貪生怕死削發入西竺寺,結果被賊擄去給殺害的。”
“他……他狀告勞崇光也就罷了,為何要帶上沈炳垣?”
“可能是覺得他爹含冤,為他爹呈懇伸雪心切吧。”韓秀峰長歎口氣,無奈地說:“他也不想想,沈炳垣跟他爹不一樣,沈炳垣身為學政本就沒守土之責,就算貪生怕死想逃命也沒必要遁入空門。就算沈炳垣有一萬個不是,跟他爹又有何關係,非得攀咬一個已經死了的人,他這麼做跟那個貪生怕死的已革知府陳瑞芝又有何兩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