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彆急著答應,我還沒說完呢。”肅順笑了笑,接著道:“我曾想奏請皇上讓你去天津接替崇厚出任長蘆鹽運使,可想到讓你這麼個正三品的奉宸苑卿去做從三品的鹽運使不大合適,於是奏請皇上讓你署直隸布政使,或以布政使銜幫辦軍務。”
韓秀峰下意識問:“皇上恩準了嗎?”
“皇上既沒恩準,也沒駁回,而是讓我先跟你聊聊。”
“聊什麼?”
“聊這些啊,”肅順再次指指案子上的密折和密諭,隨即話鋒一轉:“剛開始,我也被搞得一頭霧水,想不明白皇上究竟是什麼意思。後來聽皇上說了一番話,才明白皇上的良苦用心。”
“敢問大人,皇上究竟是啥意思?”韓秀峰追問道。
“皇上說你年前從湖北奉詔回京時,他曾問過你一些胡林翼的傳言,你在奏對時好像提到了長毛剛犯湖南時的一些事。說這次洋人之所以能輕易得手,一是洋人蠻橫無理,說開仗就開仗,打了譚廷襄等人個措手不及;二是因為之前沒想過跟洋人開戰,先是命譚廷襄等赴天津,緊接著又命桂良、花沙納等赴天津,光欽差大臣就五六個,以至於兵勇們都不知道該聽誰的。”
看著韓秀峰若有所思的樣子,肅順又說道:“僧格林沁哪兒都好,就是有些剛愎自用,要是就這麼讓你去天津,你的話他不一定能聽得進去,更彆說幫辦軍務了。與其就這麼過去卻無法共事,還不如不去。”
“那大人的意思的是?”
“你不是在疏浚南苑的河道,整治南苑的海子嗎?難得疏浚整治一次,自然要采辦一些材料。所以我打算奏請皇上,讓你以采辦材料為名多去幾趟天津,實地瞧瞧大沽口兩岸炮台修築的究竟怎樣,看看兵練的如何,各項防堵辦理的怎樣。如有不足之處,由皇上召他回京,麵授機宜。彆人的話他聽不進去,皇上的話他不敢不聽。”
“行,秀峰一切聽大人差遣。”
“誌行,我不懂兵事,又不大放心僧格林沁,天津海口防堵隻能靠你了。”
“大人這是說哪裡話,秀峰受恩深重,本就該為朝廷效力,為皇上分憂。”
肅順滿意地點點頭,隨即話鋒一轉:“再就是皇上今兒下午恩準了廣東巡撫柏貴的奏請,準他回京養病,命布政使畢承昭署廣東巡撫。”
韓秀峰沉吟道:“畢承昭,就是隨黃大人赴廣東辦理夷務的那個前安徽按察使?”
“對,就是他。”肅順回頭看了看剛睡醒,正站在門口揉眼睛的大頭,接著道:“除此之外,皇上還降旨將江國霖革職,交黃宗漢審訊。”
“江國霖咋了?”
“洋人入城,他把藩庫裡的銀子搞丟了,本已難辭其咎。上個月他竟棄尚未辦妥的夷務於不顧,以籌剿西江軍務為名,擅自出省。據羅惇衍等參奏,他不但每月朔日,率各官與夷人會麵,受其約束。還曾到花縣,求士紳團練暫緩攻城,聲稱洋人不能得罪,真叫個素性貪巧、首鼠兩端!”
韓秀峰豈能聽不出肅順的言外之意,連忙道:“大人有所不知,我跟他雖是四川同鄉,但從未見過,更不會有什麼交情。”
“這就好,不然你開口求我,我都不曉得該怎麼跟你解釋。”
“我就幫慶賢他阿瑪求過一次情好不好?”
“你連耆英的情都敢幫著求,我能不擔心你會幫江國霖求情嗎?”肅順反問了一句,又緊盯著韓秀峰道:“誌行,我曉得你跟慶賢共事幾年有些交情,但你真沒對不起他的地方。再說你已經庇護了他這麼多年,現在依然在護著他。要不是你,他早被發軍台充苦差了!”
“大人,咱們不說這些好不好?”
“行行行,不說這些了,去天津的事就這麼定,今兒個你也見不著皇上了,晚上就住這兒,明兒一早再遞牌子求見。”
“您也早些回去歇息吧。”
“忙了一天,是該回去了。”
“秀峰恭送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