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倒輕巧,打仗不光要有兵,也要有錢糧!”
崇厚越想越著急,竟起身道:“昨兒上午,剛收著軍機處廷寄的密諭,說經巡防王大臣等奏,撫局已定,酌撤京兵,前經派出駐劄八裡橋官兵,自應先行裁撤。通州以東各營,暫令照舊駐劄。各處調到官兵,將次抵京,亦可分彆調度。除了天津至海口一帶,豫為防範,嚴密布置外,其它各路兵馬又要跟前幾次一樣從哪兒來回哪兒去,說到底還不是因為錢糧支應不上。兵勇們連飯都吃不上,還打什麼仗啊!”
“地山,你這一說我想起來了,來前皇上命我訪察天津等地有無餘糧,要是有的話,命我會同你一起籌辦,以解南苑、通州等處駐兵的燃眉之急。”
“我跟你說打仗,你跟我說糧!”
“是你先提錢糧的好不好?”
“糧的事待會兒再說,咱們接著說打仗的事,就算肅順能收羅到足夠的錢糧,又能調集多少兵馬迎戰。”
韓秀峰低聲道:“有錢糧自然有兵。”
“有老兄說的這麼簡單嗎,這是對付洋人,不是對付長毛!我就想問問老兄,英、佛等夷在克裡米亞那個地方跟俄夷開仗,雙方一共出動了多少兵馬,又死傷多少兵馬?”
“俄羅斯出兵七十萬,英、佛、土等國出兵近百萬。要是上海、廣東等分號當時打探的消息沒錯,這仗打了三年,俄羅斯死傷五十餘萬,而英、佛、土等國也分彆死傷兵勇約十萬餘。”
“這就是了!”崇厚激動地說:“誌行兄,你在鄉丁憂時我看過書肆裡的輿圖,也仔細瞧過書肆裡的地球儀,英夷本土距克裡米亞那地方並不近,他們都能出那麼多兵。要是真想跟咱們開仗,且不說出十幾二十萬兵,出萬兵總有可能吧。”
“以英吉利的國力,出萬兵還真不是難事。”
“可咱們呢,咱們能東拚西湊多少兵?”
這個問題真把韓秀峰給問住了,長毛堪稱心腹大患,可為了剿長毛,朝廷砸鍋賣鐵才在兩江布置了兩三萬兵勇,湖廣也差不多,算上閩浙和山東、河南的兵,加起來也才十餘萬兵勇。在自個兒的地盤上打仗,能出動的兵馬竟沒勞師遠征的洋人多,更彆說兵器的巨大差距了。
“地山,我曉得你擔心什麼,我和博川又何嘗不擔心?可事到如今隻能想方設法做準備,要是老天保佑能僥幸打贏自然好,要是敗了……也糟糕不到哪兒去。”
“怎就糟糕不到哪兒去?”
“你想想,在大沽口兩岸炮台失陷之前,滿朝文武誰把洋人真正當回事過?可現在呢,雖全在主戰,但至少不像之前那般不把洋人當回事。說句大不敬的話,咱們大清就像一頭拉磨的驢子,不用鞭子抽抽就不走。”
崇厚被搞得啼笑皆非,忍不住問:“你就不怕一鞭子下去把驢子給抽死了!”
“這話可不能亂說,傳出去是要掉腦袋的。”
“這是你先說的好不好?”
“我說了嗎,我是問你天津府各州縣有沒有餘糧。”
“好好好,你什麼也沒說,我什麼也沒聽見,至於糧的事問我沒用,還是明兒個去問石讚清吧。”
“行,我明兒一早就去問他。”
崇厚意識到跟洋人的這一仗是躲不過去了,想想又問道:“誌行兄,你這次帶榮祿他們過來,不隻是巡視海防這麼簡單吧?”
“這是自然,”韓秀峰喝了一小口茶,輕描淡寫地說:“從現在開始,我每個月都會來,每次在天津呆十來天,不光要親眼盯著僧格林沁修築炮台,操練兵馬,也要讓南苑的駐守八旗馬甲門軍和河營的千總、把總輪流來瞧瞧大沽口一帶的地形地貌。”
“如此說來,老兄不隻是監軍,真要是打起來,十萬火急的時候也要領兵上陣?”
“食君之祿,分君之憂,該上的時候隻能上。”
“知道了,僧格林沁的大軍我養不起,你麾下的員弁我還是養得起的,他們在天津的吃喝拉撒我運司衙門包了。”
“這還差不多。”韓秀峰露出了笑容,想想又湊他耳邊道:“這事你知道就行了,絕不能傳到僧格林沁耳裡,不然咱們這點家底兒,可經不起他折騰。”
“明白。”
…………
ps:上傳的匆忙,又把章節序號搞錯了,明天請編輯修改,請各位書友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