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千裡不但不是一個人來天津的,而且帶來了皇上的諭旨。
事實上他就算沒景運門侍衛吉祥這麼個隨員,就算沒帶皇上的諭旨,崇厚和韓宸一樣會以禮相待。因為在所有跟“厚誼堂”有淵源的官員看來,曾先後輔佐過韓秀峰、文祥執掌過厚誼堂的王乃增雖有些本事,但遠無法與曾多次獨當一麵的王千裡相提並論。
早在泰州時,他就幫韓秀峰籌集錢糧、招募編練鄉勇,甚至隨韓秀峰一道率勇赴萬福橋堵截長毛。
後來進京投供,又在韓秀峰麾下效力,不但幫同整飭河營,甚至統帶輪流來陣前效力的河營兵勇,隨僧格林沁和勝保的大軍從靜海一直轉戰至山東境內。再後來雖做的是河道上的官,可事實上既管河,也管民,甚至管軍!
聽家人說王千裡到了天津,崇厚急忙借口有緊要公務,從總督行轅匆匆回到運司衙門,一見著王千裡就問道“百齡兄,您怎麼來了,誌行有沒有來?”
“四爺被一個瘋狗纏上了,實在抽不開身,隻能讓千裡先過來。”
“瘋狗?”
“地山兄,現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咱們還是先說正事吧。”王千裡知道洋人的炮船已經到了大沽口,進城之後卻沒有見著永祥、王河東等人,不免有些心焦,回頭看了看吉祥,再次拱手問“地山兄,聽說閩商黃得祿隨薛煥到了天津,又送來十一尊洋炮,他人現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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崇厚愣了楞,連忙道“他還在城裡,我隻見過他一麵。昨天在藩台那兒聽人說,他原來打算獻完炮去京城的,可聽說富貴在家賦閒不再做官了,就打了退堂鼓。後來想著在天津呆著也不是事,打算南返,可洋人的兵船又堵住海口外,所以哪兒也去不了。”
“他雖是個商賈,可捐輸洋炮最為得力,對朝廷有功啊,您為何不……”
不等王千裡說完,崇厚便苦笑道“老兄千萬彆誤會,我倒是想以禮相待,甚至差人幫著找了個宅院,可人家一下子送來十一尊洋炮,正所謂雪中送炭,現在是藩台甚至製台跟前的紅人。”
王千裡反應過來,不禁笑道“王某誤會老弟了,勞煩老弟趕緊差人去問問他,是打算留在天津這個是非之地接著巴結恒福,還是願意進京覲見。”
“百齡兄,您是說皇上召他入見?”
“吉祥就是為這事來的。”
“景運門侍衛吉祥,拜見大人!”
“你是富貴家老二吧,本官記得。”崇厚不認為王千裡火急火燎地趕過來就因為這件事,立馬回頭吩咐道“得喜,趕緊陪吉祥老爺去找黃得祿。”
“!”
崇厚的家人應了一聲,連忙陪著吉祥走出正廳。
打發走吉祥,王千裡急切地問“地山兄,洋人有沒有提出什麼蠻橫無理的新條件,僧王和恒福大人是怎麼應對的?”
“英吉利和法蘭西領事到了,昨兒上午,是上次跟英吉利大兵頭何伯約定回信的日子,因為皇上既沒下旨開打,又沒恩準兩國使臣上岸,恒福和文煜隻能拖延時間,命海防同知博多宏武和天津知縣杜恩前往,稱他和文煜‘不日即至海口’,請何伯等夷酋‘靜候數日,會議一切’。”
“洋人怎麼說?”王千裡凝重地問。
“洋人開始什麼也沒說,直到昨兒晚上才差人上岸遞來一道照會,打算邀博多宏武和杜恩會晤。”
“博多宏武和杜恩去了嗎?”
“沒去。”
“沒去?”
崇厚一邊招呼王千裡喝茶,一邊意味深長地說“守在岸邊的民勇,其實全是奉僧王之命喬裝打扮的官軍。領頭的那個丘八跟上岸的那個假洋鬼子說,因為他們中午出言不遜,博老爺和杜老爺已經回了天津。”
王千裡意識到這事沒那麼簡單,想想又問道“僧王在忙什麼?”
“不曉得,我已經有一天沒見著他了,應該去了海口。”
“薛煥呢?”
“他應該在僧格林沁身邊,反正今兒個是沒見著。”
“永祥和王河東他們呢?”
“他倆跟韓宸去了塘沽,他們的手下全安置在城西六裡的柳家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