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崇厚是不是覺得韓秀峰已對天津海防心灰意冷,已有小半年沒再跟之前那樣差人傳遞天津的消息。
韓秀峰嘴上跟榮祿、王千裡等人說不用再打探,其實心裡卻很想知道,可走到這一步又不好給崇厚去信詢問,因為一旦問了就不能坐視不理,就算自個兒不去也要跟去年那樣派兩三百兵去天津協防。
萬般無奈之下,隻能去找肅順打探。
沒曾想肅順既不在為皇上的三旬萬壽忙碌,也不是在為天津海口的防務擔心,甚至都顧不上兩江、閩浙和四川的戰事,而是在忙著抄已革戶部員外郎台斐音的家!
世襲輔國將軍宗室銳莊、禮科給事中隆慶、候選知州聯昌、告病同知台布好像也被牽連進去了,均著聽候傳質。據說竟一個叫著吉升的漏網之魚,不曉得跑哪兒去了,仍著嚴緝務獲,以便歸案訊辦。
找不著肅順隻能去找文祥,結果請侍衛去軍機值房一打聽,原來文祥竟不在軍機處,而是在刑部大堂,正會同刑部清理刑獄。
事有輕重緩急,之所以在這節骨眼上忙這些,據說是禦史許其光、朱潮上了一道奏請清理刑獄的折子。稱案有留牘、怠玩遷延,積壓甚多,務須遵例迅速審結。皇上原本是命肅順和文祥一起會同刑部核實查辦的,可肅順忙著抄家抽不開身,這差事就落到文祥一個人身上。
想到肅順這家不曉得啥時才能抄完,韓秀峰乾脆馬不停蹄趕到刑部,給守門的差役塞了個門包,在衙門口等了約莫一炷香的功夫,一個主事跑出來把他迎進左側的一間公房,幫著沏了一杯茶,讓稍等。
結果這一等竟等到太陽快落山,直到外頭敲散班的梆子,文祥才捧著一疊卷宗走了進來。
“下官拜見文大人,文大人吉祥!”
“原來是韓老弟,罪過罪過,讓老弟久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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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這是說哪裡話,大人公務繁重,倒是下官冒昧前來拜見,耽誤了大人的公事。”
一想到韓秀峰在這個節骨眼上,一躲竟躲了三個多月,文祥就來氣,把案卷往茶幾上一扔,坐下冷冷地問:“老弟何時回京的,怎麼不提前知會一聲,好讓本官擺酒為您接風洗塵啊!”
韓秀峰知道他心裡不痛快,微笑著拱手道:“大人客氣了,豈敢讓大人給下官接風!”
“這有何不敢的,老弟您可是欽差。對了,這次奉旨赴口外,差事辦的順不順,飛禽走獸有沒有捕捉到?”
“勞煩大人掛念,說起來慚愧,這一趟竟白跑了,飛禽走獸一隻也沒捕捉到。”
“說了老弟彆生氣,古人雲食君之祿分君之憂,老弟深受皇恩卻連幾隻畜生都捕捉不著,皇上要老弟何用?”
“下官無能,愧對皇上。”
“一句無能就完了,換作我,我定會上折子請罪,奏請皇上革我的職,並著交辦議處。”
“大人所言極是,下官其實也想自請處分,可算算之前捐的加級記錄不多了,要是再被交部議處,恐怕剩下的那點加級記錄不夠抵消處分的。”
越說越扯,文祥被搞的啼笑皆非,禁不住罵道:“都什麼時候了還嬉皮笑臉,能不能說點人話?”
“我倒是想說,可你倒好,竟把我晾了一下午。”
“我有正經事要辦,你以為我跟你一般清閒!”
“瞧你這話說的,我清閒?”
“不是遊山玩水,就是跟慶賢喝茶下棋,這三個來月你過得彆提有多悠閒,彆以為我在京裡就不曉得!”
韓秀峰樂了:“博川兄,你消息夠靈通的,說說,你是咋曉得的?”
“我文祥聖眷雖沒你韓四恩隆,但不管怎麼說也在軍機大臣上行走,想打聽你的行蹤還不是一句話的事。”文祥瞪了他一眼,隨即心事重重地說:“這三個月京裡京外發生了那麼多,你躲遠遠的,是眼不見為淨,可我往哪兒躲,回頭想想真不曉得是怎麼熬過來的。”
“博川兄,你是說彭中堂的事?”
“彭中堂雖謹慎的很,平日裡不怎麼開口,可軍機處的公事一件也沒耽誤過。何況他老人家的資曆擺在那兒,就算一句話也不說,隻要坐在值房裡就能像定海神針一般讓人安心。現在倒好,他因何桂清的事被牽連,皇上命他毋庸在軍機大臣行走,命穆蔭為領班軍機大臣,搞得整個軍機處全亂了套。”
正如文祥所說,彭蘊章雖算不上能吏,但辦事從未出過差錯。而穆蔭就不一樣,不但是個碌碌無為的庸官,甚至連道諭旨都擬不好,更彆說做領班軍機了。
想到朝局變化如此之大,韓秀峰低聲問:“皇上不是命焦佑瀛在軍機大臣上學習行走了嗎?”
有家人守在外頭,文祥也沒什麼好顧忌的,鬱鬱不歡地說:“皇上要是不命焦佑瀛入值中樞還好,好好的軍機處被搞的雞飛狗跳,可以說跟焦佑瀛入值中樞有很大關係!”
“曹毓英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