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最後一個宮女說完了話,見彆人都走了,向前一步,湊近黃錦,壓低了聲音。
“黃公公,我家貴人說,周女官平日喜歡了解各宮秘聞,不合規矩。礙於是黃公公的人,一直沒說什麼。有些事是不可外傳的,還請黃公公留意。”黃錦不動聲色的點點頭,那宮女匆匆離開了。
黃錦歎了口氣,伸手拍了拍小春子的肩膀,小春子立刻彎下腰去,讓黃錦拍得舒舒服服的。
“小春子啊,不是咱爺們心狠,就是咱們想留下她,隻怕那些貴人也不想留下她啊。人不可太聰明了,很多時候你自以為是在挖土墊腳,越爬越高。卻沒想過挖土就有坑,墊的越高,坑就越深,一但掉進去,那些土就會活埋了你呀。”小春子揮了揮手,門口等候多時的兩個太監走進了屋子,小春子緊隨著黃錦走出了屋子,不願意看見接下來的事。
“義父,蕭風為何要圈定那份名單,名單外的貴人一律不給測字呢?這些貴人地位不一,有高高在上的貴妃,也有地位低下的才人,可他完全不認識這些人啊。”小春子問這個問題前換了稱呼,也是這孩子聰明的體現,這話乾兒子可以問,小太監絕不能問。
黃錦雖然猜到了蕭風名單的規律,但他卻不願意跟小春子多說。他雖然信任小春子,但這事總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孩子,這事你不用問了。我就告訴你一宗兒,蕭風是個有道之人,以霹靂手段,行菩薩心腸。你以後多親近他,義父這次幫他,也是在替咱爺們積德行善。積德行善這東西,還是要信一點的,否則,人就沒有底線了。如果我所料不錯,接下來蕭風該去找咱們的火玄真人了。”嚴世藩曾狂言過,天下奇才,也就三個,自己、陸炳、楊博。
但黃錦絕對是被嚴世藩漏算了的聰明人之一。當然,嚴世藩也不太可能把一個太監和自己相提並論,就像他也不敢公開把嘉靖算進去一樣。
因為此時,蕭風讓燕娘坐車回了春燕樓,自己則安步當車,確確實實是去了西苑,走進煉丹房找陶仲文去了。
陶仲文正在煙熏火燎的給嘉靖煉丹呢,兩個女道童也在一邊賣力的拉著風箱扇著火。
一眼看去,確實很像太上老君煉孫猴子的那一幕。陶仲文一眼看見蕭風,趕緊迎上來稽首。
“老弟今天怎麼有空來我這丹房啊?”蕭風一臉的不滿,走到丹爐邊上,一邊烤火一邊抱怨。
“都怨你,把我坑苦了!”陶仲文一愣,趕緊給蕭風搬了把椅子,自己也拽了一把過來,一起落座。
“老弟這話從何說起呢?老弟的事,老哥我從沒有怠慢過啊!”蕭風也忍不住在心裡暗讚,不管陶仲文其他方麵如何,在侍寵不驕,謙和待人這方麵,確實是沒得可說。
自己雖然有真人身份,號稱嘉靖的師弟,但這陶仲文可是幾十年的老真人了,嘉靖一直都尊稱一聲
“陶師”,恩寵不下於自己。按理說,陶仲文就算不願意得罪蕭風,也絕不用這麼客氣的。
但他就是這麼客氣,而蕭風對他甚至還不如對普通朋友客氣。陶仲文也在心裡暗讚,蕭風這小小年紀,簡直是成精了。
他可從沒有像那兩個女道童一樣,認為蕭風是恃寵而驕,不尊重前輩。
蕭風越是不客氣,越是隨意,陶仲文就越高興。他知道這是蕭風在向他表明態度:你的位置,我不稀罕。
我既然喊你老哥,你就得有個當哥的樣子。所以蕭風越是表現的像個不懂事的小老弟,陶仲文就越開心,這在兩個不懂事的女道童眼裡,簡直就是受虐狂的傾向。
天底下的仇恨衝突,百分之九十九是來自於利益,而不是態度。隻要沒有利益衝突,至少在高階層的人群中,絕不會出現
“你瞅啥”的奇葩現象。
“上次跟你要兩顆清心丹,看你那摳摳搜搜的樣子,死活就給一顆,非說夠用了,結果呢?差點讓你害死了。”陶仲文也是吃了一驚,站起身來心虛的詢問。
“怎麼,藥勁太大,清心丹沒管用?不應該啊,那清心丹是我獨門配方,各種迷藥的克星,對付金曼陀也沒問題的啊!”蕭風毫不臉紅的說道:“不知道管不管用,讓我家的狗,旺財給偷吃了。”陶仲文差點閃了老腰,指著蕭風笑罵。
“那麼貴重的丹藥你讓狗吃了,還有臉回過頭來埋怨老哥?”
“如果你大方點,多給我一顆,不就沒這事了嗎?”陶仲文說不過蕭風,隻好從腰裡掏出個小瓷瓶,咬牙倒出兩顆來。
“這是新煉出來的,這藥可真的很貴重啊,不比金曼陀便宜多少,你可省著點用。如果不是對付金曼陀這樣的神藥,對付普通的江湖迷藥,是不用一整顆的,有半顆也就夠了。老哥當年行走江湖時,一顆清心丹化了一瓢水,救了三十個被采花賊的迷藥迷倒的女子!”蕭風一把搶過瓷瓶,晃了晃,覺得裡麵大概有七八顆的樣子。
“行了,知道了,那兩顆你省著點用,沒有瓶子不好帶,這個瓶子給我就行了。”陶仲文目瞪口呆,兩個煽風點火的女道童也被蕭風的無恥驚呆了,半天左邊的那個才鼓著小嘴呸了一聲。
“真不要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