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使從昏迷中醒過來,看見了坐在床邊的蕭芹。
他仗著深厚的內力,在湍急的江水中一路碰撞著暗礁飄到下遊。
爬上岸來後,咬著牙潛進一個村子,殺了一戶人家後,包紮傷口,換了衣服,然後再次隱匿前行。
此處離沿海已經很近了,他一路向南,搜尋白蓮教留下的暗記,終於在一個小鎮上找到了白蓮教的人。
由他們護送到分壇,分壇主把已經昏迷的密使送到了蕭芹的住處。
密使掙紮著坐起來:“聖使,屬下有辱使命,請聖使責罰!”
蕭芹伸手按住他的肩膀,溫潤如玉的眼神靜靜地看著他,帶著關心和喜悅。
“彆急,再躺一會兒。你的傷其實不重,是江水寒冷,冰寒入腑。
心裡又有怒氣,加之一直沒休息,才昏過去的,運功調養幾日就好了。”
密使摸摸胸前已經被包紮好的傷口,運了一下內力,確實如蕭芹所說,並無太大妨礙。
“聖使英明,屬下確實是急怒攻心。我沒想到俞大猷如此了得,但以我的功夫,也不至於這幾招就敗了。
一來我想儘量保全忍者們,一心想速戰速決,確實是低估了俞大猷;二來他的內力極其剛猛霸道,與極樂神功不是一路,頗有壓製。
聖使,你雖然神功大成,天下無敵,但俞大猷確實是勁敵,若是聖使遇到他,也萬不可輕敵啊。”
蕭芹點點頭:“自當如此。獅子搏兔亦用全力,勝負未分驕兵必敗,這兩句話,據說大明軍隊奉若圭臬,確實有道理。”
密使詫異地問:“這是哪位兵家大家著作中的話嗎?”
蕭芹笑了笑:“這是戚繼光和俞大猷傳出來的,據說是我那位風弟說的,現在想想,我當初還是小看了他啊。”
密使鬱悶地長出了一口氣:“蕭風確實是個大麻煩,他竟然能算出我帶著忍者坐空船來沿海,否則俞大猷哪有那麼容易找到我們!”
蕭芹也歎口氣:“確實是個大麻煩。這支忍者隊伍,我本來是有用的,現在也隻能作罷了。
你還不知道吧,在你奔逃昏迷的這兩日,告示已經貼到了每個縣城的城牆上,極樂丹變成禁藥了。”
密使一下子跳了起來:“什麼?這怎麼可能?嚴世藩呢?他是乾什麼吃的,一點動作都沒有嗎?”
蕭芹搖搖頭:“這事兒是我們托大了,一來沒想到蕭風還能死而複生,二來他在暗中搜集證據時我們也沒有警惕,輸了就要認,這沒什麼。”
密使咬牙切齒:“可是,極樂丹是聖教最重要的資金來源之一,不說全國,就是一個京城,每年能貢獻多少金銀?
聖教起事在即,各地盟友都需要大筆錢財去打點和支持,失去了這個進項,我們該如何是好?”
蕭芹微微一笑:“這條禁令我們當然會受很大影響,不過極樂丹的生意本來就是暗中進行的,今後不過是隱藏更深罷了。
凡事都有陰陽兩麵,福禍相依。那些吃過極樂丹的人,就算是冒著殺頭的風險,也是難以戒除的。
我們生意少了,利潤未必會少。風浪越大,魚越貴,懂嗎?”
密使恍然大悟,連連點頭,重又振作起來。蕭芹背著手在屋裡走了兩步,看著窗外的濛濛細雨。
“你休養一日,就回京城去吧,我料想嚴世藩此時已經被蕭風逼得要爆發了。他這麼多年猶豫不定,這次想來該下定決心了。”
密使點頭道:“屬下明白,隻是咱們讓嚴世藩尋找談新仁,到今天還沒找到。
當初蕭風死了,料想那談新仁找到與否也無關緊要。嚴家一手遮天,談新仁絕不敢跳出來胡說什麼。
何況那營造隊長雖然留下了圖紙,卻十分含糊,難當證據,更難牽連到嚴世藩和我們身上。
可如今蕭風死而複生,以他過往的能力,若是得到了線索,這事兒就不那麼牢靠了。
若是找不到談新仁,就怕關鍵時刻出紕漏啊。”
蕭芹緩緩點頭:“我也命令教眾們協助尋找了,此事確實也有些古怪,談新仁一個大活人,又拖家帶口的,居然這麼久都找不到。
他本是條喪家之犬,毫無價值,可偏偏被他發現了營造隊長留下的圖紙,還異想天開,以為是趙文華偷工減料,竟然想要敲詐趙文華。
幸虧如此,否則真會捅出大簍子。這個豬頭估計後來也回過味來了,忽然就消失了,卻也有些本事。”
有些本事的談新仁,此時正在燈光昏暗的木棚裡,聽著海浪聲,惶惶然,悲悲淒淒慘慘戚戚。
當初他為了還清三十萬兩的違約金,不但賤賣了自己的家產,連得了馬上風死掉的營造隊長的家產也沒放過。
反正營造隊長也是光棍一根,住的房子也是談新仁給買的,實話說,如果他不是太喜歡逛青樓,談新仁沒準也會考慮把女兒嫁給他。
他那麼精湛的手藝,談新仁作為老板,給他的工錢和喜麵著實不少,但他總是去春燕樓,自然也沒攢下多少錢。
談新仁翻了個底朝天才翻出來一百多兩銀子,不過有一些營造隊長留下的資料和圖紙,這些都是營造隊的寶貴財富,談新仁自然收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