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看他一眼:“這算什麼大事?你對外宣稱你把我打落山崖,生死不知,讓那些被我害過的女人都對你死心塌地。
我從此就銷聲匿跡,東躲西藏,專心修養練功。難道我為你做的事,連一個胭脂豹都不值嗎?”
蕭芹長歎一聲:“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不過若是我早知道有此一層,有很多事就不會犯錯了。
既然胭脂豹和俞大猷有此淵源,蕭風和胭脂豹之間的事兒就未必可靠。我居然還想過用胭脂豹來控製他。”
老人驚訝的問:“蕭風是誰?蕭家人嗎?”
蕭芹溫和的看著他:“是,但他也是我們最大的對手。好在我雖不知這一層,卻也早就讓無用盯著胭脂姐妹了。
她們現在還有用,尤其是有了這一層,可能就更有用了。蕭風這個人,幾乎沒什麼弱點,最大的弱點就是,他太關心身邊的人了。”
蕭芹回到小樓,古月兒已經等他一陣子了,見他回來,趕緊給他倒了杯熱茶。
“這下著小雨,你還去登山,也不拿把傘。”
蕭芹笑了笑:“沾衣欲濕杏花雨,拿傘乾什麼。看你的樣子,是有事兒嗎?”
古月兒皺皺眉:“汪直的人來了,在前堂等著呢。”
蕭芹眉毛一挑,拍拍古月兒的肩膀,向前堂走去。
大堂上兩個人一坐一站,坐著的是個年輕人,皮膚黝黑,一看就是常年吹海風的顏色。身材健壯,目光銳利。
站著的雖然穿著大明服飾,但蕭芹一眼就看出是個倭人。隻是與他見過的其他倭人相比,看起來有些不同。
他腰懸長刀,筆直的站在椅子旁邊。在他身邊明明就有一把空椅子,他卻不肯落座。
蕭芹微笑點頭:“二位如何稱呼啊?”
那年輕人放下茶杯,也站起來抱拳:“在下毛海峰,義父收到聖使的書信,特派在下來見麵。”
那個倭人的口音有些生硬,但說話還算流利:“在下柳生殘月,是汪船主的座下武士。”
蕭芹一愣,隨即感慨的看著柳生殘月:“汪船主果然是豪傑,能容天下之士。看來我找汪船主合作,果然是對的。”
毛海峰看了柳生殘月一眼:“蕭聖使,白蓮教在內地實力不凡,聖使也堪稱人傑。義父不願失禮,故此派我前來回信。
義父身為大明子民,雖漂泊海外,然家人族人均在內地。故此聖使所謀之事,義父不願參與,還望聖使見諒。”
蕭芹臉色不變,仍然微笑著:“汪船主誌在四海,對內地裂土封侯若無興趣,也可以理解。
但汪船主總不會對財富沒興趣吧,若是我得了天下,沿海之地儘歸汪船主所有。到時開海通商,都是汪船主一念之間的事。”
毛海峰看了蕭芹一眼,心裡暗自驚佩。義父這些年心心念念的,都是大明能開海禁,讓各路商船能自由貿易。
義父說過,這不但是富民之道,更是強國之道,越是在海上時間越長,這份念頭就越強烈。
但這個想法,義父隻和沿海官員討論過,也達成過一定程度的默契。隻是隨著倭寇的禍亂愈演愈烈,朝廷對私開海禁越來越嚴厲,自由貿易也就成了泡影。
蕭芹一張口就能說出義父最想要的,足見其機智超人。不過義父對此也有所預料,早已告訴過毛海峰如何應對。
“能開海禁當然最好,義父在此事上兩不相幫。若是聖使有能力逐鹿中原,執掌天下,到時義父一定會親自遞交奏折,請聖使開放海禁。”
你這造反大業還八字沒一撇呢,就給我畫餅?真當我是傻子啊!就算你是真命天子,你也得先證明一下看看。
你也不想想看,當年各路義軍起兵時,朱重八同誌若是光拿著要飯的破碗給彆人畫餅,彆人能信嗎?至少也要等他打幾次勝仗再說吧。
蕭芹自然聽出了汪直的言外之意,他歎口氣:“既然汪船主有所顧慮,那至少也可以幫我聯絡一下日本人的軍隊吧。
我知道汪船主和日本人關係很好的。若能如此,即使汪船主不願置身事內,我也一定會有所回報的。”
大明軍民習慣稱呼日本人為倭人,但其實從唐朝時,官方正式的稱呼,就已經是日本了。倭人是因為後來關係不好了,才習慣采用的蔑稱。
關於這個問題,有詩仙李白的詩作為證。
當時老李以為自己的日本朋友曹衡,也就是《妖貓傳》裡的那個阿部仲麻呂,在回日本的路上沉船喂魚了,於是悲痛的寫下了一首《哭晁卿衡》。
“日本晁卿辭帝都,征帆一片繞蓬壺。明月不歸沉碧海,白雲愁色滿蒼梧。”
所以此時蕭芹肯定不能說倭人,而是用正式的稱呼,以示友好。
毛海峰看了柳生殘月一眼:“我想聖使可能有所誤會,義父麾下雖有不少日本武士,但日本在大明並無軍隊。”
蕭芹挑了挑眉毛:“若是如此,那大明派遣重兵,每天在沿海地區是在和誰打仗呢?”
毛海峰還未說話,柳生殘月就冷冷的開口了:“那些流寇,是我們日本國的敗類,喪家之犬,是武士的恥辱,汪船主不屑與他們為伍!
再說了,你如此身份,難道不知道,倭寇裡大明的人比日本人還要多的多嗎?”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