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世藩誌得意滿地回到家裡,此時後院已經恢複了平靜,那些在花園遊玩的姬妾早已回房了,如玉自然也已經回房琢磨東西了。
嚴世藩每次謀劃了一個惡毒的妙計後,都會變得異常亢奮,他摟著侍女,開始琢磨著今天晚上去哪個房間發泄,在此之前,侍女不過是個開胃小菜而已。
可惜他的小菜還沒吃完,一個心腹就給他送信來了。自從上次的心腹“意外失蹤”後,嚴世藩很快又從自己的隨從中提拔了一個心腹,同樣是身有命案,靠嚴世藩庇護活著的。
嚴世藩接過紙條掃了一眼,猛然跳起來,一腳將侍女踢開,咬牙切齒地摔了酒杯。
“什麼聖使,廢物!老子讓羅文龍給他幫忙,他卻把羅文龍送進了包圍圈裡!
自己截殺不成也就罷了,還害得羅文龍損兵折將,這就是他蕭芹的神機妙算嗎?”
紙條上寥寥幾個字,但帶著巨大的怨念:“白蓮教帶兄親筆信求援,弟按其安排登岸燒殺,吸引明軍。不料明軍早有準備,弟拚死突圍,損兵折將。”
嚴世藩深吸一口氣,衝被踢倒在地的侍女招招手:“我現在火氣很大!”
然後一邊唏噓著,一邊用左手提筆寫了一張紙條。
“此事兄之過,當有重謝。兄已設下妙計,沿海明軍不日將亂,弟可乘機而起,借白蓮之力,擴張勢力,與汪直爭鋒,為兄之海外強援!”
嚴世藩平時所寫的書信中,都是用右手書寫,一筆好字,與其父類似。像這種言辭露骨的敏感書信,他則以左手書寫,完全是另一類字體。
這保證了即使書信落入他人之手,也無法以此為根據,說明是嚴世藩所寫,自然也就無法作為證據。
若是有人逼他以左手寫字,他則可以推說自己不會寫,硬要寫就歪歪扭扭地瞎寫一氣,彆人也沒辦法。
嚴世藩的妙計,就是此時已經到了沿海的趙文華。趙文華重回嚴家門牆後,積極表現,爭取戴罪立功,此次正是帶著乾弟弟沉甸甸的委托而去的。
自從把忍者送走,嚴世藩就在謀劃這出妙計了,隻是之前沒想到忍者會被俞大猷截殺抓捕,妙計也就被迫提前實施了。
嚴嵩上朝時,以沿海倭寇,久治不利為由,說服嘉靖下旨,派欽差去沿海巡查督戰。嘉靖對老朋友的意見深以為然,讓嚴嵩擬定人選。
嚴嵩就推薦了趙文華,並讓趙文華星夜兼程,直奔江南沿海而去。
趙文華不負所望,到了江南,直接找到張經,指責他久久不戰,養寇自重,聽說萬歲派人督戰了,方才出兵打仗。
趙文華的理由也很充分:你早不打晚不打,一聽說欽差要來督戰,就打了勝仗,你這不是心虛是什麼?
你既然隨時都能打勝仗,那之前一直沒有勝仗,說明什麼?說明你壓根就不想打,你養寇自重,置國家安危於不顧!
張經氣得七竅生煙,開始還認真解釋,說倭寇狡猾,不是家裡的孩子,陰天下雨說打一頓就打一頓的。
那是要等戰機的,這次跟俞大猷設計,引誘羅文龍召集的一夥倭寇上岸,圍而殲之,是了不起的戰績,怎麼還成了錯呢?
何況我們剿匪在前,你欽差領旨在後,怎麼能說是聽說來人督戰才打仗的呢,你這不是欺負老實人嗎?
張經是江南總督,又是一品大員,本來就看不起嚴嵩的這個乾兒子,何況自己兵部尚書出身,你一個工部侍郎懂個屁的軍事啊!
見趙文華蠻不講理,也就懶得跟他廢話了,甩給他一句:“你愛信不信吧!”就自己寫折子辯解去了。
殊不知這一招正中了嚴世藩的奸計。嚴黨是什麼?嚴黨是大量各級官員組成的群毆性團體。嚴黨最厲害的就是朝堂攻訐,唇槍舌劍。
可以說,在蕭風出現之前的曆史中,嚴黨在朝堂論辯方麵,幾乎沒有輸過。因為主裁判雖然是嘉靖,但給嘉靖放視頻回看的助理裁判卻是嚴嵩啊!
從夏言到沈煉,從楊繼盛到張經,隻要是將事情拖入互相上折子論辯的賽段,嚴黨就可以滅了一切對手。
這就像那個流傳甚廣的段子一樣:你永遠無法通過辯論打敗一個純傻逼,因為他會把你的智商拖到和他一個水平,然後再用他豐富的經驗打敗你!
對應到嘉靖朝的情況就是:你永遠無法通過上奏折打敗嚴黨,因為他會把你的奏折拖到和他一個水平,然後再用他龐大的人數群毆你!
也正因為這種奇葩的現象,才讓蕭風的出現顯得格外的金光閃閃。
那些已經在和嚴黨的對抗中陷入絕望的人們,忽然看見一個單槍匹馬,靠嘴炮就屢屢戰勝嚴黨的家夥,不亞於看見了苦海明燈。
所以嚴世藩才會說:蕭風不重要,但重要的是他把風氣帶壞了呀!那些本來都要認輸的家夥,忽然就跳起來要挑戰裁判了!
張經運氣不好,他挑戰裁判的這幾天,蕭風為了引蛇出洞的第三波計劃,親自去了大同,導致嚴嵩可以毫無顧忌地引導嘉靖吹黑哨。
而嘉靖也覺得沿海打仗的事,跟蕭風這個大理寺少卿關係不大,張經也跟蕭風沒啥關係,國家大事,也不能說蕭風不在就不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