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嘉靖下旨,以養寇自重,欺君瞞上的罪名逮捕張經,革去一切職務,由趙文華以欽差身份暫時坐鎮,各地軍隊暫時由將軍帶領,自行巡邏作戰,以待候命。
嚴嵩十分陰險地加了一注:“萬歲,俞大猷正帶著兩百騎兵進京述職。他是張經的心腹部下。
且張經承認此次作戰也是與俞大猷密謀的。臣恐不妥,不如讓東廠先關押起來,等查清是否有牽連後再說。”
嘉靖對此倒是無所謂的,因為軍方長官獲罪,心腹下屬先跟著抓起來是常規操作。不過提到俞大猷,他倒是有印象的,忍不住回顧黃錦。
“黃伴,這個俞大猷,朕記得是蕭風的道門徒弟,還替他贏過論道大賽,對吧?”
黃錦微笑點頭:“萬歲聖明,記性真好,而且入世觀的仙字石祥瑞也是俞大猷獻的。”
嚴嵩不滿的看了黃錦一眼,好端端的你提這事兒乾什麼,你這屁股坐得有點偏了啊,以前你可不是這樣的。
你不是號稱永久中立的嗎,怎麼一看風向不對就食言呢?這樣以後讓大家還怎麼放心往你這裡存錢啊!
黃錦這才像忽然發現自己多嘴了一樣,衝嚴嵩抱歉地一笑,低頭擺弄龍涎香,嚴嵩也不敢得罪黃錦,隻是暗暗咬牙。
好記性的嘉靖這才想起來這碼子事,輕輕一拍大腿:“對對對,蕭風起死回生後,朕還賞了他銀子和寶劍呢。
嚴愛卿啊,俞大猷的差使可以先由東廠接手,關押就不必了,就讓他先住在京城大營裡吧,等蕭風回來再議。”
嚴嵩心裡一沉,心說你現在不喝了這碗藥,等你師弟回來,隻怕事情就有變了。
但他的主要目的已經達到,乾掉俞大猷本來是想摟草打兔子的,既砍掉蕭風一條臂膀,又報了當初俞大猷騙嚴世藩的仇。
現在看這個支線任務很難完成,嚴嵩也見好就收,畢竟嘉靖不是笨蛋,隻是心不在焉,萬一逼急了,嘉靖再對張經的事兒產生疑心怎麼辦?
所以嚴嵩點頭微笑:“萬歲聖明,老臣這就下去安排。臣看萬歲今日燒的龍涎香成色不如之前,可是存貨不多了嗎?
臣一直讓沿海官府收購著,想來最近的一批也該運進來了。萬歲乃天下之主,豈能如此節儉自苦,乃是臣子之責啊。”
嘉靖很開心,老朋友果然很關心自己,連龍涎香成色下降都看出來了。嘉靖查看古籍,認為龍涎香可以靜心培元,對修道很有好處,因此嚴嵩一直讓嚴黨大量收購。
說是收購,其實是半收半搶,但沿海一帶,不管是海盜還是商人,要想偷偷貿易,都得討好當地官員,因此沒有人比嚴黨更容易地獲得這海中寶物了。
黃錦看了嚴嵩一眼,知道嚴嵩這是在警告自己:好好燒你的龍涎香,咱們井水不犯河水。若是你真的放棄中立地位,沒準以後連龍涎香也燒不著了!
黃錦蓋上香爐的蓋子,拿起拂塵,站得離嘉靖更近一些,和嚴嵩兩人四目相對,都是微微一笑,心照不宣。
俞大猷押送著五輛大車,一路上隻走官道,晝行夜宿,並沒有再遇到更多的阻礙。
眼看再過兩天,就要進入京城地界了,押送的軍士們都鬆了口氣,俞大猷也放下心來。
在這樣的地方,白蓮教也好,嚴世藩也罷,都不可能再組織起那種規模的襲擊了,而小規模的襲擊,對兩百人的押送隊伍,無異於以卵擊石。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萬無一失的時候,一隊東廠的番子出現在俞大猷的麵前,他們不是來偷襲的,而是來光明正大的接手的。
俞大猷心中疑惑,不願直接得罪東廠番子,因此向領隊的檔頭抱拳道:“這位兄弟,本官已向朝廷請旨,押送倭人奸細回京述職,因此無聖旨,本官卻不敢將人犯交給你們。”
那檔頭笑道:“我們東廠又不是土匪,還敢攔路搶劫你這三品將軍不成。不瞞老兄你,我這裡有聖旨抄本,廠公手令,你自己看吧。”
俞大猷拿過來一看,臉色巨變:“這……這怎麼可能?我出發之前,與張總督商議計策,調撥兵馬,才有引蛇出洞的兩處大捷,張總督怎會是養寇自重,畏戰通倭之人!”
檔頭搖搖頭:“這都是上麵大人物的事兒,兄弟我就是當差的,上頭讓乾什麼,咱就乾什麼。”
說完一揮手:“兄弟們,接管人犯,俞將軍和所帶兵馬,交出兵器,由京城大營接管招待,等待下一步旨意!”
俞大猷眼睜睜的看著手下被東廠帶來的人收繳了兵器,看押在大營之中,對他倒是十分客氣,單獨給了一間環境不錯的房子。
這就是軟禁了,因為上麵並沒有說俞大猷有罪,也沒有下令關押,所以不會把他關起來。
但按大明當時的慣例,軍方高層有獲罪的,其直屬的下屬都要暫時停職待審,撇清關係後才能再安排。
俞大猷的背鍋俠屬性再次發作了,上次是朱紈自殺,他差點被摟草打兔子,幸虧蕭風指點他賄賂了嚴世藩才無事。
這次他又被張經連累背鍋,蕭風卻不在京城,他急得團團亂轉,仰天長歎。
“師父,師父!你在哪裡啊,我好像又被連累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