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四章 黑暗進化(1 / 2)

精彩呀,蕭風都忍不住要給嚴世藩鼓掌了。看來嚴世藩這次真的是把所有的細節都考慮到了,這樣的解釋不但絲絲入扣,而且十分符合人物的心理和行為特征。

看嘉靖的表情,已經是信了七分,陸炳卻沉默地看著嚴世藩。他知道,這番推論其實沒錯,隻是嚴世藩一定不像他說的那麼置身事外。

可自己沒有證據,也就不能過於刁難嚴世藩,否則兩者間微妙的平衡就被打破了。

蕭風忽然開口道:“嚴公子的推論合情合理,不過有一點我頗為不解。既然白蓮教這個伏筆已經埋下了很多年了,為何直到今日才忽然發動呢?他們在等什麼呢?而且又這麼不小心謹慎,偏偏又這麼倒黴,剛一發動就被細心的嚴公子給發現了。”嚴世藩已經沒有了官身,蕭風自然不能再稱呼他為嚴老大人,所以就親切稱他為嚴公子,適合任何身份,相當於現代的帥哥或靚仔。

嚴世藩眨眨眼睛:“白蓮教行事多有難明之處,就比如當年蕭大人被韃靼人擒獲,白蓮教聖使蕭芹卻極力阻止俺答汗殺死蕭大人,不也是讓人頗為不解嗎?”這一招連消帶打,著實高明,嚴黨眾人心中紛紛喝彩,我們足智多謀的小閣老又回來了!

蕭風笑了笑:“蕭芹拿我當人質,想換火藥配方,此事人人皆知,後來未能得逞,不還是用極樂神丹毒死了我嗎?倒是蕭芹極力阻止俺答汗殺死我,這一幕發生在俺答汗的大帳之中,當時連胭脂豹都不在的。嚴公子卻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如同親眼所見,反而讓人不解。”嚴世藩歎口氣道:“蕭大人當時為階下囚,胭脂豹是否在賬外聽著,蕭大人自然也不知道。此時卻說得如此肯定,好像能確認胭脂豹當時肯定不在,若非早就收買了胭脂姐妹,又怎能如此肯定呢?”蕭風淡然道:“白蓮教入京,行蹤如此隱秘,連錦衣衛都沒能發現,不知嚴公子是怎麼發現的,莫非嚴公子與白蓮教相熟嗎?”嚴世藩慚愧得低下頭:“此事說來慚愧,我以前行為放縱,曾多次購買過白蓮教的極樂丹,對他們賣藥的人十分熟悉。那賣藥之人本已逃離京城,可昨日我出京時,意外看到他扮成戲班子的模樣,帶著許多人進京。我感覺情況不對,又想到明日就是除夕,白蓮教大舉入京,禁不起盤查。若有行動,肯定會在當夜發動,是以趕緊跑回京城報警。”兩人轉瞬之間,唇槍舌劍數次交鋒,誰也沒能占到便宜。

所有人都能感覺出來,嚴世藩經過慘敗之後,忽然就變得更厲害了。人都是需要成長的,不但好人需要,壞人也同樣需要。

之前的嚴世藩,是個天生的鬼才,他僅憑才智和權勢就可以壓倒所有對手,自然就不需要成長。

這就像一個有頂級天賦的運動員,如果他不需要刻苦訓練就能碾壓其他對手,他是不會有成長的。

直到嚴世藩遇到了蕭風,就像馬龍遇上了喬丹,李宗偉遇上了林丹,極樂丹遇上了極樂神丹,總是差那麼一口氣。

直到這一次,嚴世藩斷了腿,被迫犧牲了母親和妻子才撿回一條命來,他終於成長了,變成了一個更狠毒,更狡猾,更努力的壞人。

嘉靖緩緩開口:“此事雙方均無實據,但皇宮宮牆暗留隱患卻是屬實的。營造隊長已死,談新仁作為營造隊東家需要負責。念在談新仁尚有些許忠君之心,千裡奔波到京城自首。可從輕發落,就充軍山海關吧。”談新仁本料可能必死,此時死裡逃生,倒也歡喜,正要謝恩之時,蕭風淡淡的開口。

“談老板,當年曾造辦的弟子王玨,與你小妾有染一事,你何以將其閹割,我一直不解啊。”談新仁暗暗叫苦,這是讓他往死裡得罪嚴世藩啊。

不過他來京自首,已經是和嚴黨撕破了臉,嚴世藩若重新得勢,自己本就凶多吉少,也顧不了那麼多了。

“是趙侍郎找到我,說嚴世藩對王玨有意,讓我將他師徒騙到府裡做工。給王玨下的藥也是趙侍郎給我的,並再三叮囑,嚴世藩讓我抓人之後將其閹割。我當時靠趙侍郎吃飯,不敢拒絕。小人不是人,小人有罪啊。”嘉靖對這等小事兒本來並不在意,但他此時對趙文華玩忽職守本就惱火,聽了這話,冷冷地看向他。

趙文華再也站不住了,撲通跪倒在地,嘴裡期期艾艾,詞不達意地辯解。

這著實難為他了,因為他又不敢說是嚴世藩指使他的,可若非如此,此事就更顯得匪夷所思,因此隻能矢口否認。

“胡說,胡說,臣冤枉啊!臣是讀書人,怎麼會做這種喪心病狂之事呢?臣壓根就不知道!這廝定是戴了綠帽子後,惱羞成怒,仗著自己有錢,蠻橫霸道慣了,所以下此毒手,此時卻胡亂攀咬!”談新仁呸了一聲:“我府裡雖然不像官員那般講究,幾十個下人還是用得起的。若不是主動創造機會,王玨怎麼可能和我小妾睡到一起去?若不是你的吩咐,難道我有病,想看彆的男人和我小妾睡覺嗎?就算此事無憑據,但我曆次給你送禮都是有清單的,光我送你的就有二十萬兩了!更彆說其他營造隊!你收了我那麼多錢,我落難時你一文錢都不肯借!你留著錢買棺材嗎?”趙文華氣得口吐白沫,卻說不出什麼有力回擊的話來,嘉靖厭惡地看著他,冷冷地說。

“趙文華,玩忽職守,險些讓叛逆得逞,此罪甚大!既然談新仁指證你多次收受賄賂,朕自然也不全信。光是皇宮城牆之事,朕判你罷官抄家,已是恩典。陸炳,著人查抄趙文華家產,看看談新仁所說是否為真。”趙文華一下就癱在了地上,錦衣衛一聽說抄家,比什麼都開心,陸繹立刻帶著一隊人馬就出發了。

抄家其實並不像想象中那麼複雜,尤其是在錦衣衛這種抄家老手的眼裡,官員的府邸幾乎都是透明的。

哪裡能藏錢,哪裡能藏寶貝,幾乎都是有規律的,就像盜墓賊十分了解古墓的構造差不多。

所以沒等多久,趙文華的家產清單就報上來了:十五萬兩白銀,另有珠寶字畫若乾。

嘉靖勃然大怒,嚴家貪汙也就算了,畢竟嚴嵩為朕背鍋多年,又是朕的錢袋子,朕也可以理解一二。

你趙文華何德何能,竟敢貪汙十五萬兩銀子?這他媽的都是朕的錢!

“趙文華,卑劣無恥,貪汙受賄,枉為士子,愧負君恩!且玩忽職守,犯下大罪。著罷官免職,永不起複!另據談新仁所言,趙文華貪汙之數遠不止此,至少三十萬兩!其已經揮霍的十五萬兩,由其全額賠付給朝廷,即使身死之後,其子孫繼續賠付,不可豁免!”趙文華大驚,他是真沒有三十萬兩啊。

談新仁倒也沒胡說,這些年他收受的賄賂,至少有三十萬兩。可你們都是傻逼嗎?

隻看見魚喝水,看不見魚鰓漏嗎?隻有嚴世藩這種金字塔尖上的貪官,才能做到隻進不出啊!

我收來的銀子,一大半還要往上孝敬呢啊!我揮霍一空?我拿什麼揮霍十五萬兩銀子啊?

可憐我出身貧寒,是農民的兒子啊,我現在在家吃飯都不上四個菜啊!

趙文華正想高聲喊冤,嚴嵩咳嗽一聲:“趙侍郎!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以你之罪,本來當死,如今萬歲天恩,留你一命,你還計較那些身外之物嗎?”一句話點醒夢中人,趙文華心裡稍安,這是乾爹在對自己做出承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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