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四章 論道文武(1 / 2)

大明測字天師 萬裡秋風 11414 字 3個月前

雙方把話挑明了,徐璠反而沉住了氣,也不再那麼激動了,之前他的激動也多少有些表演的成分。

他是身負重任而來的,哪會真的那麼膚淺?此時見蕭風同意講理,他正正衣冠,拱手開口。

“大人,自古以來,讀書明理都是備受推崇之事,而習武者自古就受到嚴格控製,這難道不能說明文尊武卑嗎?”

蕭風搖搖頭:“你說的自古以來,有何憑據?文武之道,時強時弱,誰更受推崇,卻也並不一定。”

徐璠昂然道:“商紂尚武,萬夫不敵,而周文王憤然而起,吊民伐罪,得民心以得天下!難道不是以文勝武嗎?”

蕭風笑了笑:“文王隻是起了個頭,最後推翻商紂的卻是周武王,以武克武,怎能說是以文勝武了呢?”

徐璠想了想:“霸王尚武,藐視文臣,劉邦以張良、蕭何、**為心腹,以韓信為利劍,以文馭武,終得天下!”

蕭風笑道:“秦國尚武,焚書坑儒,也能一掃六合;大宋崇文,被遼、金、蒙元圈踢,以致中原易主,投海崖山。”

徐璠大聲道:“俠以武犯禁,天下之人若有不平,當依靠官府,不該武夫恃強淩弱!”

蕭風淡然道:“儒以文亂法,天下之人若有不平,當依大明律,何須酸儒咬文嚼字?”

徐璠大喜:“你敢藐視禮法?自古律法為體,禮法為心,若無禮法,人與禽獸何異?”

蕭風一笑:“你敢隻憑禮法?自古衣冠禽獸,嚴於律人,寬以待己,負心多是讀書人!”

兩人語速極快,徐璠是蓄謀已久,爛熟於心,蕭風是隨意應對,揮灑自如,聽得兩邊文武官員和堂下百姓目眩神迷,咋舌不已。

大概沒想到蕭風反應這麼快,徐璠第一次卡殼了,他思慮片刻,才繼續發動進攻。

“自古以來,崇文的大家之說難以計數!‘書中自有千鐘粟,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黑發不知勤學早,白首方悔讀書遲’!

蕭大人,難道這些大家名人,都是說謊之輩嗎?”

蕭風哈哈大笑:“你這叫以偏概全。大家也好,名人也罷,發出的感慨都是一時一事的。

他們感慨讀書好,並沒有說練武知兵不好,尤其是詩詞,受限於格式,更不可能麵麵俱到。

就如我說你口才不錯,這自然是稱讚於你。但此話並不涉及你的人品。

所以後人若隻看見我這句話,就會說我曾經稱讚你,卻不知我也罵過你人品不行。”

徐璠忍著氣道:“大人不必巧言舌辯,大人若有名人大家稱讚武夫的話,不妨拿出來應對,何必顧左右而言他?”

蕭風微笑道:“你也是讀過書的,難道不知稱讚武人的名人大家數不勝數?

‘十步殺一人,千裡不留行,縱死俠骨香,不慚世上英’,你沒聽過嗎?

‘十年磨一劍,霜刃未曾試。今日把示君,誰有不平事。’你沒背過嗎?

‘殺儘江南百萬兵,腰間寶劍血猶腥。’你沒聽說過嗎?

‘寧為百夫長,勝作一書生’你沒聽說過嗎?

‘一年三百六十日,多是橫戈馬上行’你沒聽說過嗎?”

徐璠被蕭風一通語速極快的連珠炮打得暈頭轉向,何況最後一句是戚繼光所作,當時還沒寫呢!他確實沒聽過。

當下沒好氣地說:“這些雖有,但不過都是失意狂徒的酒後之語罷了。

就算最有名的第一首,李白雖為詩聖,終究是醉酒狂徒,於江山社稷何用!”

蕭風眨眨眼睛:“你是說,寫這些詩的人,都是失意狂徒?”

徐璠點頭道:“不錯!”

蕭風搖頭歎息道:“你說李白和賈島是失意狂徒也就罷了,怎麼能說本朝太祖皇帝也是失意狂徒呢?

以此看來,你雖然金榜題名,談不上失意,卻是比他們都狂得厲害,狂到沒邊了!”

其實這個大坑,徐璠掉得著實有些冤枉。因為朱元璋的這首詩,在明代時並不算流行,知道的人也不多,隻是收錄在了禦製詩集中。

皇帝的禦製詩集並不會公開刊印,都是用人手抄的,賞賜給大臣用。而朱元璋本人對這首詩也沒有大力推廣過。

按理說,以朱元璋的文化水平,寫出這麼一首詩來,那是相當值得大吹特吹一下的,為啥他這麼低調謙虛呢?

這事兒有可能是因為這首詩涉嫌借鑒了南宋抗金名將劉錡的詩,而且借鑒的相當多,差不多借鑒了四句。

雖然原詩不出名,但畢竟是偷來的鑼鼓,老朱擔心吹得太多了被人發現,反而不美。

所以徐璠對這首詩的印象不深,加上蕭風夾在一大堆詩詞裡扔出來,徐璠來不及細想,就著了蕭風的道了。

徐璠畢竟是有才的,用力一想,還是想起了那句詩的出處,當時嚇得渾身冷汗,差點一下跪倒在地。

“不不不,大人,下官絕無此意!太祖的詩詞,霸氣威武,絕不是失意狂徒,絕不是!”

蕭風問道:“哦?那你倒是說說,太祖是不是大家名人?可有資格與你那幾首詩的作者相提並論嗎?”

徐璠心說雖然差得很遠,但人家重重重孫子現在還是皇帝,你問這話簡直如同放屁!

“當然,當然能!不不不,遠超過他們,猶如日月之輝比囊螢之光!”

蕭風點點頭:“如此說來,你是承認名人大家,既崇文,又崇武,並未有所偏頗了?”

“是的,大人所言極是,不過名人大家之說,雖然既崇文,又崇武,卻還是有所差彆的。”

徐璠擦擦額頭的冷汗,拍了拍差點跳出嗓子的心臟,重整旗鼓,再次發動攻擊。

“大人,太祖也好,嶽飛也罷,包括辛稼軒在內,之所以崇武,是因為時逢亂世,需要以武治亂。

但當今天子聖明,大明國泰民安,太平盛世,非戰亂之時,自然應該以文製武,不知大人以為然否?”

此言一出,堂下眾位文官都連連點頭,對徐璠的發言十分滿意。這小子,不簡單啊!

他剛剛被蕭風下了個套,差點勒了脖子,現在轉過頭來就給蕭風下了套。

徐璠說如今天子聖明,是太平盛世,蕭風敢說不是嗎?

彆說現在的局麵確實比兩年前好了不少,就算嚴黨仍在,真是亂世,你也得說是太平盛世,否則你就是謀反啊!

蕭風淡淡一笑:“你說是太平盛世,我沒意見。但為何太平盛世,就要以文製武,而不是文武並重呢?”

徐璠正色道:“大人,武夫如刀,當握於文人之手。武夫如虎,當困於法度之籠。

大唐盛極一時,隻因重用武夫,缺乏挾製,以至安史之亂。

五代十國,皆是武夫專權,乃至禮崩樂壞,民不聊生。

向來一統天下之時,以武夫為刀劍,天下平定之後,以文人掌朝堂。

鑄劍為犁,天下太平,佳兵不祥,不可輕動,因武夫為禍亂之源,這個道理,大人應該知道啊!”

蕭風想了想:“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了。你是說,武夫容易鬨事,容易造反。文人知書達理,能夠穩定朝堂,控製武夫,對嗎?”

徐璠連連點頭:“大人總結得很對,很精確!”

蕭風苦惱地看著徐璠:“難道鬨不鬨事,造不造反,是因為這個人練武還是習文嗎?難道不是因為這個人是好人還是壞人嗎?”

徐璠覺得蕭風已經走進了自己的套路裡,激動的揮動手臂,斬釘截鐵的說道。

“大人所言極是!一個人是否鬨事造反,要看這個人是好人還是壞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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