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城的路上,張二趕著車,張天賜和蕭風坐在寬敞舒適的馬車裡。
張天賜好久沒見到蕭風,開心得像個話癆一樣。蕭風心裡有事兒,有一搭沒一搭的和張天賜說這話,眉頭始終皺著,臉上滿是疲憊。
張天賜有心讓蕭風高興,就搜腸刮肚地想些開心的事兒來說。
“大哥,你知道嗎,老王的娘子有喜了!老王這幾天得意得不得了,整個人像長高了一尺似的。”
蕭風歎口氣:“我給你的藥可比給老王的多,你咋一點動靜也沒有呢,不夠努力呀。”
張天賜臉一紅:“我跟他不一樣,我娘子誌在四方,天天忙生意忙得不行,不像他娘子專心此道。”
蕭風笑了笑:“你也不用太急,好飯不怕晚……”
一語未了,蕭風忽然停住了,拉開車簾,向天上看去。張天賜趕緊從另一麵窗戶伸出頭往天上看。
張天賜的眼神不行,但蕭風內力深厚,眼神自然也更銳利,他盯著雲層中若隱若現的兩個黑點,許久才收回目光。
“天賜,京城裡有人喜歡打獵的嗎?”
張天賜一愣:“京城裡不像外地,喜歡打獵的還真的不多。因為京城附近適合打獵的山頭,大多是皇家的。
普通百姓上山打個山雞野兔啥的,倒也沒啥人管,但豪門顯貴,就沒人願意冒那個險了
這就像青樓一樣,百姓可以隨便去的地方,官員反而不那麼方便。真有特彆喜歡打獵的,也得跑出很遠去才行。”
蕭風想了想:“那這京城裡,應該不會有人養鷹隼一類的。這類猛禽是養不住的,必須不斷地打獵才行。莫非天上這兩隻是過路的?”
張天賜努力看了一會兒,啥也沒不見,他又沒帶望遠鏡,隻能眯著眼睛放棄了。
“大哥,你入世觀後麵就有山林,西山上林子也不小。既然有山有林,有幾個猛禽也不足為奇吧。”
蕭風沒再說話,放下車簾,一路回到蕭府。
一進屋蕭風就宣布自己要放幾天假,不去上朝了,也不去內閣了,把全家人開心得不得了。
尤其是幾個女人,眼睛發光的看著他,都在猜測他節省下來的精力,打算乾點什麼。
蕭風衝巧巧和張雲清招招手:“明天跟我去趟入世觀,我教你們倆打獵!”
打獵這麼好玩的事兒,大家都躍躍欲試。可真正能參與的並不多。
柳如雲要照顧醉仙居,燕娘是正經的朝廷命官,得上班。巧娘一看也不是打獵的氣質。
所以其實真正鬨著同去的隻有劉雪兒和常安,但蕭風告訴她倆,打獵是正經事兒,不要搗亂。
打獵怎麼會是正經事兒呢?劉雪兒和常安都不太理解,劉雪兒還好,但常安就很不高興,覺得蕭風偏心。
“你沒娶我的時候對我不是這樣的!現在我被你娶回家了,你就對我不好了,開始討好還沒娶到手的……”
無奈之下,蕭風隻好使出平息矛盾的殺手鐧,在秋風夜雨樓賞了月。
就在蕭風高樓賞月的時候,俞大猷和戚繼光坐在甲板上,也在賞月。
海上生明月,猶如一輪碩大的銀盤被托舉在海浪之上,美輪美奐。
這番景象,絕不是陸地上的人能看得見的。俞大猷不擅長詩詞,也覺得美不勝收,對月飲酒極好。
戚繼光自然比他要有文采,此時也有三分醉意,乘著酒興起身對月高聲吟誦。
“江潭獨抱孤臣節,身世何須漁父謀。一片丹心風浪裡,心懷擊楫敢忘憂!”
俞大猷擊節叫好:“好一句‘一片丹心風浪裡,心懷擊楫敢忘憂!’,我喜歡!
這次我師父被人陷害,無法統兵來滅日本。也不知此時是否已經弄清白了,否則咱們三人在一起,何其快哉!”
戚繼光微笑道:“俞兄放心,蕭兄何等才乾,莫說那事兒本就子虛烏有,就是真的,蕭兄也能說成假的。”
此時海風輕輕地吹,海浪輕輕地搖,身邊無人,兩人自然也無需刻意壓低聲音,完全可以大聲密謀。
月光之下,黑藍色的海麵上,是無數的戰船在破浪前行,船頭的方向對著的正是日本!
在這大海上,唐順之更尊重汪直和徐海這兩個老海盜的經驗。按兩人所說,此時已經過了琉球,再往前就是日本了!
唐順之也早已和汪直、徐海做好了分工。他們帶著各自的船隊從側翼進攻,自己和徐渭從正麵進攻。
若日本還有殘餘海軍,則先清剿海軍後再登陸。若是沒有海軍抵抗,則直接強行登陸。
這次是滅國之戰,不用講什麼武德,就是要強行突破。十萬精兵,摧枯拉朽,直撲宮城!
俞大猷和戚繼光就在徐渭的旗艦“揚威”艦上,也是四隻艦隊中在中央突前的位置。
這樣的安排,是因為唐順之準備將兩人帶領的部隊,作為強行登陸時最鋒利的刀刃來使用。
一陣海風吹過,吹得寶船上的大旗嘩嘩作響,海浪也似乎變得更大了一些。
在日本海邊,一個三麵封閉、水深較淺的海灣內,聚集了難以計數的人,就像全日本的人都集中到此一般。
有荷槍實彈的士兵,有手持長刀的武士,但更多的,是被綁縛著的,瑟瑟發抖的女人們。
這些女人都不年輕了,基本過了生育的年齡,也有的身有殘疾,無法生育和勞動。
她們掙紮著,哭喊著,被帶到海灣邊上,一個女人拚命地掙脫了押送她的士兵,向前衝了幾步,衝到蕭芹的麵前。
“主上,主上求你不要殺我,我還有力氣,我還能乾活啊!”
蕭芹不忍心的垂下頭,伸手拍了拍女人的肩膀,一直讓人如沐春風的微笑,此時也已消失無蹤,眼中帶著淚光。
“日本危在旦夕,每個人都要儘力。男人們要拿起刀劍和火槍,女人們要勞動和生育,日本才能活下去。
你老了,為了讓你的親人和子孫能活下去,就需要做出犧牲。
放心去吧,我會為你祈福的,神會保佑你,讓你來生做一個地主,男的!”
女人瘋狂表示自己不想當地主,當不當男的也無所謂,自己隻想活下去。但士兵已經衝過來將她拖走了。
蕭芹站起身來,眼中的淚水滑落,悲傷地看著成千上萬的女人被押到海邊。這其中也有不少老得拿不動刀槍的男人。
站在蕭芹身邊的安倍風華一身白衣,高高的帽子古樸而怪異。他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幕,平靜無比。
蕭芹看向安倍風華:“國師,三萬人,一個不多,一個不少。可以了嗎?”
安倍風華點點頭:“這個殺生法陣,人越多,威力越大。若是能有三十萬人更好。”
蕭芹為難地搖搖頭:“時間倉促,能湊齊三萬人就不錯了。
朝廷開始抓人後,很多人都逃進山裡躲起來了。身強力壯的,還得留著打仗和生育呢。”
安倍風華淡淡地說道:“這個法陣是安倍晴明留下的書中記載的,他把這個法陣列為禁術。
他試過的最大規模,也不過是用幾個死囚在海灣中掀起一場小風浪,一試則罷而已。真正用過這個禁術的,是他的徒孫。
當時中國的元朝皇帝忽必烈派遣十四萬大軍征討日本,鐮倉幕府自知難以抵擋,便在陰陽寮中找到了安倍晴明的傳人。
也是那一次,就在這個海灣中,這個殺生法陣第一次真正的運行了。
當時鐮倉幕府集合了死囚、抓捕了反對幕府的人,還秘密掃蕩了很多邊遠地區的村子,湊夠了一萬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