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君山苦笑道:“我父親這才告訴我,他這次帶人到北直隸,其實查出了殺人的凶手。
不但查出來了,他還和對方動了手。那人功夫雖高,卻也不至於就嚇倒了丐幫,可那人並非江湖中人。
那人是錦衣衛的暗衛,雖然不是錦衣衛中的高官,但極受皇帝寵信,權利很大。
北直隸的團頭和乞丐們,其實是他帶著手下一起殺的,否則以他一人之力,也難以做到。
他告訴我父親,若不是皇帝命令他適可而止,他還會繼續殺。既然有了命令,此事也就到此為止了。
父親知道此事牽涉宮中,所以不敢再繼續追查,對方既然說了到此為止,他也隻能偃旗息鼓。
我問父親那人是誰,父親卻死活不肯告訴我。他說丐幫從根兒上就已經爛了,發生此事也是罪有應得。
我明白,父親怕我年輕氣盛,以後會去尋仇。對手既武功高強,又是宮中近衛,我可能會死,丐幫也會惹上更大的麻煩。”
史君山說到這裡,忽然問道:“蕭天師何以知道此事?這件事當時雖然頗為轟動,但也隻是在丐幫內部才知道內情。
後來丐幫各團頭,嚴格保密,這件事很快就被遺忘了,這麼多年之後,更是無人知曉了。
蕭天師不過二十多歲,按理說無論如何不該知道此事,莫非天師的父輩祖輩,與此事有關?”
蕭風搖了搖頭,不再提起這個話題。當船靠岸邊,史君山被人披枷帶鎖押走之後,蕭風才淡然一笑。
“果然,若你真是被人殘害才變成那樣的,以你這種睚眥必報的性格,肯定是不會放過丐幫的。
原來,你是錦衣衛啊。四十年前,那就是先帝的錦衣衛了,也隻有他那樣的人,才會放任你如此囂張的複仇吧……”
丐幫之事已了,蕭風凱旋回京。白天入宮彙報,晚上四處輪流賞月,忙個不停。
張天賜過來吃了頓飯,就火燒屁股似的跑了。因為他娘子有了,一下就從女強人變成了林黛玉,天天躺在床上找事兒。
一會兒嫌菜鹹了,一會兒嫌湯涼了,把張天賜折騰得睡覺都睜著一隻眼睛,胖乎乎的臉也瘦了一圈兒。
水姑娘有心替張天賜伺候,但張天賜堅持親力親為,表示自己服侍娘子是心甘情願的,痛並快樂著。
蕭風既替張天賜開心,也隱隱覺得有些抬不起頭來。
彆人還好說,柳如雲盼孩子盼得望眼欲穿,天天拜送子娘娘,咋就沒動靜呢,差哪兒呢?
但萬惡的帝國主義並沒有給蕭風太多思考“差哪兒呢”的時間,蕭風剛賞過兩圈月而已,藏區的求救信就送到了朝廷。
嘉靖看完信後,半晌無語,最後無奈地歎了口氣,砸斷了一根拂塵杆兒。
“樹欲靜而風不止啊,這些海外蠻夷究竟要乾什麼?好好管理自己的彈丸之地不好嗎?
非要千行百裡地跑來跟朕作對?大明究竟有什麼值得他們窺伺的呀?
不就是土地廣闊了一點兒,物產豐富了一點,曆史悠久了一點,文化博大精深了一點。
絲綢瓷器精美了一點,武器先進了一點,人長得好看一點,除此之外,大明還有什麼呀?”
黃錦認真地答道:“萬歲聖明,大明聯邦屬國,久受大明熏陶沐浴,逐漸脫離了蠻夷習性,與大明風月同天。
那些距離大明太遠的國家,蠻夷之性不改,野蠻不化,不思進取,隻以搶奪他人之物為樂,實在無恥至極。”
嘉靖歎了口氣:“隻是藏區活佛來的信中說起,不丹使者說不列顛人的火槍犀利,所統領的傻三部隊人多勢眾,隻靠藏區很難抵擋。
朕這幾年來,都沒時間和師弟好好探討修道之事。他在外麵打仗,又徒增殺孽,我真是不想讓他再出去了。”
黃錦低頭沒有出聲,他知道,嘉靖雖然這麼說,可這仗除非不打,否則大概率還得是蕭風帶隊,因為確實沒人比他更合適。
蕭風與藏區的措欽活佛情誼深厚,而措欽活佛自從成功出使大明後,在拉薩的地位直線上升。
因為自從俺答汗被蕭風擊殺,大明收服草原之後,藏區和大明再次實質性地接壤了,而且藏區很清楚,大明要打下藏區,易如反掌。
道理很簡單,俺答汗當初打下藏區就不太難,如今大明擊敗了俺答汗,那按照不等式來看,結果十分明顯。
大明大於俺答汗大於藏區,大明和藏區的武力值之間,至少差一個俺答汗,沒得打。
所以這時措欽活佛和蕭風的友情就顯得很重要了,經過雙方友好磋商,藏區隨著草原,也回歸了大明的實際統治之下。
雖然藏區仍有較高的自治權利,但就像苗疆一樣,也設置了一些流官和學宮,開始傳播大明文化了。
這就是當初蕭風和措欽活佛論道之時所說的:讓人們有選擇信仰的機會,這樣的信仰才是真正的信仰。
所以蕭風帶隊前去藏區,一來不會讓藏區活佛們心生疑慮,二來藏區太遠,行軍也極難,這一仗並不好打。
若是派遣十萬大軍,一路從中原開往藏區,再開到不丹去迎戰,大軍一來一回,先彆管輸贏,光糧食補給軍餉,那就是金山銀海。
所以這一仗和打羅刹一樣,最好是兵貴精而不貴多,以精兵和武器擊敗對手,而不是靠人海戰術往上懟。
大明在海外也不是毫無情報來源的,據情報說,不列顛人已經打敗了佛朗機人,成了歐羅巴的新霸主。
那麼麵對這樣的對手,隻有蕭風帶隊,才最有把握。戚繼光和李成梁雖然都經過了與羅刹的戰鬥,但在新武器的利用上,還在揣摩中。
所以嘉靖長歎之後,還是召開了朝會,讓蕭風參會議事。
會議的主題是究竟要不要援救不丹,是真的援救,還是做做樣子,派兵進入藏區,保住拉薩即可。
高拱認為藏區本就是苦寒之地,不丹更是藏區邊緣的彈丸之地,距離遙遠,難以管轄,隻是名義上的屬國而已。
“勝則僅得虛名,而損真金白銀,虛耗國庫;敗則名利雙失,一蹶不振。此等風險大而回報小之事,智者不為!”
高拱挺身而出,實在是因為一直作為主力一辯的徐璠,今天的狀態十分頹廢,一直保持沉默。
徐璠的精神狀態很不好,蕭風回京時,他才剛從床上爬起來,臉頰消瘦,眼睛摳婁著,一副脫水過度的樣子。
眾人都知道徐璠樂極生悲,幸虧請井禦醫去得及時,才保住了一條命,此時狀態不佳也可以理解。
但仍忍不住竊竊私語,探討徐璠腎虛的問題,徐璠偶爾能聽到隻言片語,卻也無法發作,隻好忍氣吞聲。
他更不敢在此時當棒槌來砸蕭風,蕭風雖然沒拉他去君山先啥後啥,但給他來了一下百發百中馬上風,也是讓他苦不堪言。
蕭風沉吟片刻:“高次輔,有些事兒可以算風險和回報,有些事兒卻不能算,這就是可為之事和必為之事的區彆。”
高拱今天倒不是為了反對蕭風而反對,他也是真心的覺得去救不丹,並不劃算。
因此他心平氣和地看著蕭風:“那就請蕭大人給說說,什麼是可為之事,什麼是必為之事呢?”
「什麼是可投之票,什麼是必投之票呢?」